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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守岸线-OE-自海洋而亡(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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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树手掌颤抖,呆滞地凝视地面,明明玻璃瓶毫无热度,他的指腹却红肿无比,像是烫了好几个痘。

【为什么还要考虑“结束之后”?】

【为什么?】

【难道不是结束了世界游戏,王子们与公主们就都能得到幸福了吗?】

他像是被沙子烫了满身,步步后退,步步颤抖。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握紧,疼得他全身踌躇,血液滚烫。

不对,不对,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有什么错了。

——我们走错了,走错了。

苏明安澄澈的目光望来,旁边几个面目相同的人迅速前来,清扫了碎玻璃,很快,一瓶崭新的“黎血”摆放在了吕树面前。

吕树浑身颤抖,他吐不出半个字,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最无力的时候,连接东西也接不住的时候。

“不小心摔了也没关系,这里有很多。”神像如此告诉他。

而吕树终于无法沉默,攥住神像的手腕,痛苦地盯着祂赤诚的眼睛——

……

“我有种预感。”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你会成为神像,会成为薪柴,会成为食粮……你可能再也无法前往宇宙了,也无法摆脱这个世界了。”

“我们离开这里,带着能逃走的同伴们一起,不要回头,好不好?”

……

我们逃走,好不好?

……

手术灯照在苏明安额角,令他的眉眼显出几分锋利,

他澄澈的双眼望着吕树,彰显这双眼眸清醒且理智,而非疯狂做出如此行径。

他是清醒的。

他伸出手,指了指吕树的腰间,吕树这才发现,自己腰间挂着一枚银色铃铛,这是他前几天救下一群险些死于战火的孩子时,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给他的。那个孩子很像儿时的他,满身都是烧伤,所以他收了下来,顺手挂在腰间。

这几天他太忙了,忘了把这铃铛取下来收好。

当苏明安的手指轻触铃铛,

“叮当——叮当——”

传来一阵,柔软如羽毛、清脆如鸟鸣的声响。

吕树适才望见,苏明安身后,立着一个玻璃柜。

里面摆满了各色物件,一枚猫耳挂坠、一对黑色耳钉、一本笔记本、一张人皮面具、一个缩小白猫布偶、一个罗盘、一支羽毛笔、一个木雕、一条十字架项链、一枚机械戒指、一朵凋谢的花……

一粒种、一个春秋、一尊神。

“你把他们都存起来了……”吕树喃喃道。

他们。

他们都在这里啊。

腰间的铃铛在摇晃,口袋里的几枚烧焦的糖果仍有余温,手腕上的彩色绳结来自一位失独的母亲,脖子上挂着的是林音送的一枚哨子,哨子呢,碰撞着胸前一枚展翅欲飞的鸽子徽章,那是饱受军阀欺压的一群平民凑钱打造,赠给“审判者”吕塔主的和平鸽勋章。

“吕塔主,多谢您!多亏您能来……”

“哎呀,那帮人仗着参加过世界游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幸亏您来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不要推却……”

“吕哥哥,你好高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高呢?”

吕树记得昨日救下的一个女孩,她展开怀里皱皱巴巴的纸张,在烈火的浇筑中,纸上画着的没有痛苦与仇恨,而是几个大火柴人手牵手拉着一个小女孩火柴人,站在火光之中,站在黎明之下。

那几个大火柴人分别拥有黑色、白色、蓝色等各种头发,稍一辨认,就知道是他们。

女孩满怀热切的一双大眼睛,就像春日的灼阳,一瞬间撞入了他千疮百孔的心脏。

“我……”

嗓音开始颤抖,他孤寂了太久,第一次察觉到生命原来可以如此喧嚣生动。

可是,即使这样。

即使这样,就一定要栽在这里吗?一定要这么疼痛吗?

“逃不掉了……”吕树喉咙哽咽,手握成拳,缓缓置于自己心口:

“逃不掉了。”

……

【你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在你眼前死去的小士兵。】

【然后你又想起了月,想起了启,想起了特雷蒂亚。想起了由你们性命浇筑的黎明系统。想起了那一尊黑白的墓碑与糖果罐。】

【“完了。”】

【你自言自语,喉咙发出哽咽,手握成拳,缓缓敲在自己心口,】

【“逃不掉了……”】

……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这个词汇本是美好的寓意,充斥着向往与期待,但为何听着如此令人落泪?

“只是暂时的,不要落泪,不要悲伤。”苏明安却拉住他的手,认真地摇摇头:

“我相信,等一切平定以后,我们仍然能够奔赴宇宙。别忘了,我是世界树,只要‘信仰’权柄在,我还会有不断复生的化身。”

“到了那时,我们便在由爱构成的桥梁与塔的最高处,重逢吧。”

“来日方长。”

这就是幸福吗?这就是终点吗?

吕树听到了来自终点的笑声。

风吹过脸颊,犹如刮过一块清晨的磐石,雨后的石面光滑,就连露水都缓缓淌下。

血液入口,喉间发涩。

这一次,他的眼里再没有了挣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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