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酸枣门外退居廨宇后那片菜园,鲁智深有千般感慨万种唏嘘。
「洒家当初便是在这里管菜园子,有二三十个泼皮破落户来找俺麻烦……」
鲁智深回顾武松丶史进和时迁:
「洒家一脚一个,把领头的踢下粪窖……
「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每日都买了酒食来请洒家享用……
「忽有一日,洒家和他们又在吃酒,门外一只老鸦哇哇大叫,扰人兴致。
「原来一株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
「洒家乘着酒兴,把树拔了……」
武松是了解他的,史进也是了解他的,唯有时迁,不知真假,笑而不语。
说到这里鲁智深忽然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
「可恨高俅那厮,吩咐寺里长老不许俺挂搭,又差人来捉洒家。
「却得那伙泼皮通风报信,不是着了那厮的手。
「吃俺一把火烧了那菜园里廨宇,逃走在江湖上。
「东又不着,西又不着……」
时迁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鲁大师莫非说漏了些什麽?
「为何拔了株杨树,高俅那厮便要捉大师?」
却原来时迁是后上梁山的,和鲁智深林冲都不熟,所以不知其中故事。
鲁智深摇摇头,不想多说。
路边一群晒太阳的乞丐之中有一个凑过来:
「师傅莫非俗家姓鲁?」
鲁智深仔细一看那个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依稀可辨似是故人:
「洒家便是,你是何人?」
「师傅,呜呜——」
那个乞丐顿时拜倒在地,痛哭流涕,又冲那群乞丐招手:
「师傅回来了!快来拜见师傅!」
于是那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连滚带爬的过来全都跪拜鲁智深。
鲁智深仔细分辨,认出了一开始来问他那个乞丐是「过街老鼠」张三。
而这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赫然就是当初跟他厮混的那群泼皮。
原来鲁智深当年在大相国寺的时候还没蓄起大胡子,如今满脸大胡子。
所以张三李四他们一时不敢上前相认。
「快起来!快起来!」
鲁智深慌忙把张三李四他们扶起来:
「许久不见,你们为何这般模样?」
张三泪流满面的说:
「师傅走后,高太尉教开封府把我等全都抓到牢里,每日毒打,审问师傅去处……
「有五六个兄弟吃不住打,死在了牢里……
「放出来之后没熬过去的兄弟又走了七八个……
「剩下我们这十几个兄弟,开封府不准我们谋生,只好在此乞讨度日……」
「吼——」
鲁智深怒火中烧,仰天长啸,拎起了水磨镔铁禅杖便要去寻殿帅府。
「哥哥且慢!」
武松和史进两个慌忙把他抱住,时迁插不上手,只好抱住鲁智深大腿!
武松劝道:「哥哥,不可急于一时啊!
「我们奉了宋公明哥哥将令前来打探柴大官人的消息!
「一来还没打探到柴大官人消息,恐怕误了宋公明哥哥的将令!
「二来东京乃是天子脚下,驻扎了无数精兵强将,殿帅府也是戒备森严!
「我们只有这几个人,如此莽撞去找高俅那厮报仇,只怕还未见到人,就已经被官军抓起来了!」
史进附和:「武二哥说得对呀!」
……
「糊涂哇!」
开封府大牢里,柴进听得鲁智深说到这儿气得直拍大腿:
「一群泼皮破落户,只不过是被你打怕了而已,你还真把他们当兄弟?」
「大官人这是说甚麽话!」
鲁智深虎目圆睁:
「当初洒家去帮林冲那厮打高衙内,他们也都去了!
「高俅那厮差人来抓洒家,也是他们通风报信,才免了俺受牢狱之灾……
「洒家如何不能把他们当兄弟?」
「大官人一时失言,哥哥看宋公明哥哥面上莫要动怒。」
武松只好出来打圆场。
虽然他也不认同柴进的话,但一来要给宋江面子,二来他还欠了柴进人情。
柴进知道鲁智深是个粗人,便不跟他理论,只问之后又如何了。
鲁智深气呼呼的不想说话,武松便替他把后来的事告诉了柴进。
……
某座酒楼二楼雅间。
张三李四他们这群乞丐许久没吃过好的了,一个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慢点儿,吃急了肚子受不了。」
鲁智深一边劝说他们一边问了起来:
「你们可还记得洒家有个……
「当初一个娘子被高衙内调戏,洒家带了你们过去救人……
「你们谁知道那个娘子眼下如何了?」
李四正在怒啃烧鸡,腾出嘴来说:
「小人知道,高太尉威逼那娘子嫁给高衙内!
「高衙内每日带了一群闲汉,去那娘子家门口纠缠!
「时而踢门,时而呼叫,时而爬墙,时而跟左邻右舍说那娘子闲话……
「那娘子家里人都不敢出门,一开门,高衙内便带闲汉要挤进门去!
「那娘子的父亲张教头,原是禁军教头,有故旧帮忙才苦苦撑了半年!
「半年之后,那娘子眼见撑不住了,不愿屈从,便在家中自缢而亡!
「张教头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又无力报仇,几个月后忧愤而死……」
「畜生!」
鲁智深勃然大怒,暴跳如雷:
「高俅父子逼死一门两命简直天理不容!
「林冲那厮更是窝囊废!
「他早就上了梁山,为何不来接他娘子?
「这般薄情寡义,他怎对得起他娘子?」
……
「慢着!」
柴进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
「林冲的娘子死了,他都不在乎!
「鲁大师为何如此愤怒?」
以己度人,柴进看鲁智深的眼神儿就有点儿异样。
当时鲁智深就急了:「你这厮胡说甚麽鸟?」
「大师莫要误会!」
柴进不愿跟粗人理论,只说:
「世间不平之事甚多,大师管不过来的!
「自身尚且不保,何苦为他人之事烦恼?」
鲁智深虎目圆睁,瓮声瓮气的道:
「世间不平之事甚多,洒家着实管不过来!
「但是只要撞见洒家,洒家就非管不可!
「高衙内那厮若撞见洒家,先吃俺三百禅杖再做道理!」
空了吹!
柴进大摇其头,看向武松:「后来如何?」
武松:「后来……」
……
「不要啊——放开我——」
窗外传来了女子尖叫之声。
鲁智深听得眉头一皱,扒着窗子往下看去。
只见大街上一群闲汉围住了一个卖花的少女。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模样,虽然荆钗布裙,但是生得俏丽,又楚楚可怜,典型的小家碧玉。
一个长得蛇头鼠眼的后生,笑嘻嘻的上前抱住少女,不准她走。
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没人肯伸出援手。
虽然阔别多年,鲁智深仍一眼就认出那个蛇头鼠眼的后生就是高衙内!
正是满腔怒火之时,鲁智深抄起酒坛子,对着嘴「吨吨吨」狂喝一口!
然后瞄准了楼下的高衙内,鲁智深「呼」的一下把酒坛子砸了下去!
「嘭!」
说来也巧,那卖花少女正好用力推开高衙内。
高衙内往后退了一步,结果那酒坛子没砸中高衙内,在地上摔个粉碎却给高衙内提了醒……
高衙内仰天望去,正看到一个大胡子的胖大和尚,宛如天神,从天而降!
「妈呀——」
高衙内一时认不出是鲁智深,还以为坏事做多了,金身罗汉来收他了!
旁边一个帮闲的唤作「驴筋头」,情急之中一把推开了高衙内。
若没有驴筋头推着一把,鲁智深的禅杖能把高衙内整个脑袋都打爆了!
就是因为被这驴筋头推了一把,只把高衙内半边脑袋打得血肉模糊!
高衙内当时就倒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两眼紧闭,不省人事……
鲁智深转身要走,那一夥儿闲汉却围上来,七手八脚的抓扯着他不放:
「不要走!
「你打死了高衙内,与我们去见官!」
鲁智深发了性子,大吼一声:
「滚开!」
只把六十二斤的水磨镔铁禅杖抡了起来,一下就撂倒了两个帮闲的。
「呼呼呼——」
武松丶史进和时迁也先后从楼上跳了下来。
武松耍起了一双戒刀,一刀一个!
史进抡起朴刀,见人就砍!
时迁拔出一把小刀,默默补刀。
那一夥儿闲汉约有十几个人,哪里经得住鲁智深丶武松他们这般乱杀?
只逃了一个驴筋头,其他的眨眼间就被鲁智深丶武松他们全都撂倒了。
但是原本大街上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此时他们想走也不容易。
说来也巧,正好有一员大将率领一营禁军经过撞见了他们。
「呔!」
那一员大将银甲红袍,手持金蘸斧,胯下火龙驹,宛如巨灵神下凡:
「某乃八十万禁军副教头丶官带右义卫亲军指挥使丶车骑将军,周昂是也!
「大胆反贼,竟敢在东京撒野,识相的还不束手就擒!」
「让开!让开!」
鲁智深大手一推,便推得周围人群东倒西歪,奈何都是百姓不好下手。
若是在万军之中,鲁智深丶武松这等猛将只管一路杀出去便是!
但是他们本性淳善,心存忠义,对无辜百姓实在是下不去手……
所以连李逵都能轻轻松松破的局,却把他们全都困在了这里!
满大街都是百姓挡路,鲁智深丶武松他们杀不出去就被周昂咬住了……
【因为喜欢鲁智深武松,所以忍不住把这段故事详细写了出来。下一章视角回梁山泊,蔡刀王往下走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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