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宏考虑的并无道理。
单看侯府秘不发丧这一点,就着实有些令人费解。
温雨眠虽然只是从妾室抬上来的,到死都只有一个主母的头衔,没有来的及上族谱。
可就算是府上一个普通的下人在外送了性命,侯府也不该如此不闻不问才对。
老祖宗是要脸面之人,就算再不喜温雨眠,也不会任由别人作践侯府。
加上人是在探监的时候死亡的,而接尸的老祖宗却只听了几句敷衍之词并没有为难,就这么放狱卒离开……
搞不好真的就像谢玉宏说的那样,温雨眠的死一定是跟谢时越有很大关系,弄不好就是死于他手。
大理寺牢狱有失监管之责,从而以谢时越的杀人行径相要挟,叫老祖宗不得声张。
而老祖宗为了保全自己的孙子,还有侯府的名声,只能勉强妥协。
可即便是这样,姜琼月也想不通。
谢全虽然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但却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就算温雨眠一时惹他不忿,也犯不着在监牢里动手杀人啊,这不是有意加重自己的罪行么。
这里面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刺激到了他。
想到这,姜琼月抬眼看了看谢玉宏。
无论谢时越再怎么荒唐,让一个孩子去怀疑自己的父亲,都是件残忍的事。
她本想按按少年的肩膀,却在伸出手的瞬间,改为轻拍了两下他的头顶。
这个年纪的男孩头发还很细软,即便被发冠竖起,被风一吹,也有些零零碎碎地飘散出来。
姜琼月要了碗清水,仔细帮谢玉宏整理服帖后才道。
“你别想太多,专心功课,这件事等我弄清楚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玉宏有些愕然。
“告…告诉我?”
“怎么?哦,你如果不想知道的话我就……”
姜琼月还没说完,话就被谢玉宏打断。
“我想姨母,我想知道。”
他神情急切间带了两分释然。
“我还以为姨母一直当我是小孩子,不愿意告诉我。”
姜琼月挑了挑唇角。
“你不是也没瞒着我么。”
谢玉宏眼见着像是松了口气一般,但转而还是有些担心地问。
“谢侯被下牢狱,若是定罪,陛下不会下旨削爵吗?”
不知什么时候,他连“父亲”似是都不屑叫了。
这一点姜琼月也曾经想过。
“我看不一定。”
她若有所思道。
“当今陛下何等雷厉风行,可不是那种定了罪之后才会降下天罚的人,既然目前只下狱了谢全没动侯府,想来是不愿牵连,亦或是…”
有人出面说情。
姜琼月只是粗浅的思索了下,估摸着会这么做的估计只有谢吟,神情恹恹。
谢玉宏惊觉晨课的时辰要误了,忙提起书箱道。
“那宏儿先走一步,等姨母的消息。”
“去吧。”
姜琼月回过神来点点头。
“侯府的世子可不是一个‘小孩子’就能做的,你得自己撑起来。”
谢玉宏一手紧了紧抓着的书箱,一手攥成拳头举了举,然后钻进了渐渐开始涌动的人流之中。
回到国公府之后,姜琼月从怀里拿出那枚金牌放在手心里摩挲着。
今天御书房议事,除了挑选带兵前往吴黎靖海支援的将领,商讨如何退敌之外。
央朝辖境之内,汉河决堤,沿途冲毁了不少村落。
成帝派户部前往救灾,兵部兴修水利的同时,还调谢吟主理此事的统筹。
姜琼月心里明白,成帝这也算是有意调开谢吟,来方便自己行事。
但经过两世的相处,特别是这两年的交心,姜琼月对谢吟的脾气秉性也是知之甚深。
只怕自己稍有动作,就会被他洞悉,进而抓包。
吴黎她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而且眼下她还有不少准备要做。
想到这里,她叫来了何景初。
“你跑一趟大理寺,将最近谢全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一日三餐的饭食何人所送等等事无巨细,打听得越全面越好,然后回来报我。”
何景初得了指示,满口答应地出了门。
他手脚相当麻利,不到晚饭时间就回来了。
进门时就看到姜琼月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笔杆。
朝华向景初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轻将她手里的笔抽出,放在一旁的笔架上,又在其后背上盖了条薄毯。
想是毯子的流苏边缘,刮蹭到了姜琼月后颈上的汗毛。
她缩了缩脖子,转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屋里除了朝华之外,景初也回来了,抻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脖子然后说道。
“怎么样?问到了么?”
何景初少有地见自家姑娘脸上浮现出疲累的神情,有些心疼道。
“姑奶奶,咱们现在跟侯府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死的那个也不是打紧的人,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要不让朝华姐姐弄点吃的,你边吃着我再汇报?”
姜琼月眯了眯眼睛,抄起手边一个写废了的纸团就冲着对面少年丢了过去。
“是没办成还是想偷懒,学会教训我了。”
何景初接住纸团讨好地笑笑。
“没偷懒,问到了,我这不是看姑娘你脸色不好,担心身子吃不消么…”
“时间紧迫,限你一柱香之内说明白,要不然……”
姜琼月说着扬了扬拳头威胁。
何景初没办法,只能将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讲完还不忘端起桌上的剩茶,润了润口才继续道。
“事情就是这样,听说谢侯现在已经神智不清,整日被锁在那锈迹斑斑的绞架上,连吃饭都是狱卒给往嘴里送……”
姜琼月听了拧眉:谢全这是疯了啊。
难怪会把前去探监的温雨眠活活溺死在了尿桶里。
只是听何景初说,他并非是神志错乱的无差别攻击,在温雨眠的尸首被抬出去之时,狱卒还依稀听到他恶狠狠地骂着“贱人”、“荡妇”的字句。
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让其恨不得不惜在牢里也要弄死温雨眠不可呢?
正想着,就听何景初又道。
“哦对了,还有件事,听说苏先生也去牢里给谢侯看过病,但也对他的疯症束手无策,这才换了现在这个擅长行针的大夫,加以控制病情。”
姜琼月手上的动作一顿。
苏谨安?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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