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经很深,老六舍不得打车,只能坐巴士回去。
不过上了巴士,大家纷纷离他很远:
“哪来的叫花子?脏兮兮的。”
“快走快走!”
“整个车厢都被他弄臭了。”
“儿子,以后你要是不会读书的话,你就和这个叫花子一样做苦力。”
“妈妈我不要,我才不要像叫花子一样做苦力。”
“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没出息透了。”
干了一天活,浑身脏兮兮臭烘烘,谁也不想和老六挨在一起。
老六眼中尽是落寞的表情。
紧紧捏着拳头,陡然松开了!
他知道,这再也不是属于他的时代了!
他的时代落幕了!
曾经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凄惨。
谁也难以相信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年轻人曾经身价几百亿上千亿,乃是檀香四大豪门之一,汤家家主汤子健。
被汤玉林赶出汤家后,这些年汤子健受尽折磨,惶惶如丧家之犬。
岁月早已磨平了他的菱角,他的眼神变得迟钝而沧桑。
唯有偶尔闪过的一道精光,才能感觉到他并非行尸走肉。
终于车子来到一栋巨大的公屋前停下。
汤子健下了车,照例到旁边的苍蝇馆子里买了两份卤肉饭回去。
这是他如今老婆孩子最喜欢吃的。
老婆是他四年前娶的。
汤子健最艰难的时候遇到现在的妻子。
她不嫌弃汤子健落魄,更不知道汤子健曾经的辉煌。
在他老婆看来,这只是两个同为底层老百姓,年纪到了相互之间需要结婚而已。
与爱情无关。
三年前为汤子健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是这些年来汤子健最开心的事情。
或许,只要有老婆孩子在身边,就算清贫一点也是种幸福。
曾经的世界,就当它是一场梦吧!
梦醒了!
就该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世界。
“老板,来两份卤肉饭,还是从前的口味。”
汤子健说着,掏出五十块钱。
老板早准备好了卤肉饭,给汤子健打包好后说:
“老六,听说你老婆这两天身体不好,你可得多看着点。”
“是吗?”
汤子健心中一紧,加快脚步到楼上去。
楼房很破,就如同早年的九龙城寨。
房间更小得可怜,有些阴暗潮湿。
最典型的鸽子笼。
总共12个平方,却要兼顾卧室厨房卫生间。
“回来了?”
当汤子健回到家,只见妻子刘萍正在哄儿子睡觉,满脸都是疲惫。
汤子健提着手里的卤肉饭,笑着对妻子说:
“你看,给你买了最爱吃的卤肉饭。喜不喜欢?”
可刘萍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惊喜的神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轻声说:“放桌子上吧。”
汤子健察觉到妻子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今天房东又来催房租了。”
刘萍低声回应。
眉宇间,藏着掩饰不住的哀伤。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再恩爱的夫妻在面对现实时也开心不起来。
而且他们虽然住的是公屋,但经过转手后,租金比普通公屋高出不少。
纵使他们很努力的想要赚钱,但依旧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以至于,如今就连吃一份卤肉饭都显得奢侈。
汤子健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这种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如今的他早已屡见不鲜。
捏着口袋里仅有的二百五十块钱,汤子健满脸难堪。
“而且乐乐今天生病了,花了不少钱。”
刘萍继续说道:
“还有,乐乐马上要上幼儿园了。”
桩桩件件都需要钱,样样都需要钱。如今没钱是寸步难行。
因为缺钱,儿子喝着最便宜的奶粉,小时候连尿不湿都用不起,只能用换洗的尿布。
然后即便如此,他们的生活依旧是如此窘迫。
汤子健沉默了。
他没办法回答如今的妻子。
他时常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这一切都是汤玉林搞的鬼!
他偶尔还会梦见五年前——那时他还是汤氏集团高高在上的掌门人,能动用的资金以百亿千亿计。
什么时候会为这点小钱发愁?
可梦总会醒,醒来后曾经的一切如镜花水月,真实的依旧是眼前的困窘。
晚上儿子整夜哭闹不止,发烧到三十九度。
汤子健本打算白天带孩子去私人诊所治疗。
谁知一大早,大门突然被人狠狠踹开,一群凶神恶煞的流氓冲了进来。
他们不由分说地揪住汤子健,劈头盖脸就是几个耳光:
“靠,欠老子钱还敢睡这么香?给老子起来还钱!”
汤子健嘴角被扇出了血,妻子刘萍吓得抱着乐乐拼命往角落躲。
汤子健先紧紧护住妻儿,轻声说道:
“别怕,有我在,一切都没问题。”
安抚好妻子与孩子后,汤子健这才缓缓说道:
“谁欠你们钱?你们是谁?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立刻滚出我家!”
领头的寸头流氓狞笑一声:
“哟呵!难道你老婆没告诉你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汤子健疑惑地看向妻子,只见刘萍满脸恐惧地哀求:
“疤子哥,求求你再宽限我两天,两天后我一定想办法还钱。”
原来这一切竟是妻子的原因?
“呸!”
被称作疤子的寸头狠狠啐了一口:
“两天又两天,你说过多少个两天了?今天不还钱,要么剁手,要么就去窑子里给老子干活抵债!”
却见另一个小弟阴阳怪气道:
“老大,这种货色就算去窑子里,也卖不起高价啊!”
疤子冷冷道:
“货色不行,不会多出工啊?人家一天卖一次,她一天卖五十次,总有还完钱的一天。”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响起众人阴阳怪气的笑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汤子健急忙追问。
刘萍终于结结巴巴地坦白:
“我……我借钱去赌博,然后输光了……”
汤子健如遭雷击:
“你……你又去赌博了?”
刘萍没说话,眼里却写满了愧疚。
汤子健忍不住埋怨:
“老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求你别再赌了,他们都抽老千,你赌不赢他们的。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你以为我愿意吗?”
刘萍被说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哭着道:
“房租要交,孩子生病要花钱,水电煤气、奶粉钱、学费……哪一样不要钱?可你呢?你什么都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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