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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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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瘸子的脸上。

李瘸子缓缓抬起头,迎着几百道复杂的目光,眼神却异常平静,“整个上午,我都在打铁房。和牛娃子他们几个一起给新刀开刃。从辰时到刚才,未曾离开半步。”

他顿了顿,看向旁边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汉子,“牛娃,你说。”

“是,是的,”那个叫牛娃子的汉子急忙点头,说话还有点磕巴,“李、李大哥跟我们一直在打铁房,火、就没停过,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李瘸子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一整个上午都在众人视线里挥锤打铁。

不是李瘸子。

沈桃桃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新的疑惑也如同藤蔓缠绕上来。

驿站附近通往野狼谷的路上,确实留下了另一个人拖拽宋三的痕迹。

驿站里还有谁有这等力气和对宋三的深仇大恨?

“拖拽的痕迹?”熊奎也懵了,脑子似乎被这突变的线索搅乱,“什么意思?那脚印最后往哪儿去了?”

谢云景的目光幽深如潭:“最蹊跷之处就在此。拖拽痕迹进入野狼谷附近后,另一行足迹便消失了。好似凭空消失了。现场凌乱不堪,狼群足迹纷杂,又有撕扯啃噬,或许,足迹的主人……”

他声音微顿,冷意更深,“已被野狼吞吃入腹,尸骨无存。”

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寒意如同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脊背。

“谢爷……陆夫人……沈姑娘……”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被这声凄惶的叫喊惊得回头。

只见周寡妇踉踉跄跄地扑到门口,满脸焦灼的泪痕,气息急促,显然是一路小跑急赶过来的。

“陆夫人,求求您,快去瞧瞧阿鹂吧。”周寡妇顾不上擦眼泪,扑到陆夫人跟前就要下跪,“那丫头……那丫头不好了,像是染了风寒,烧得烫手,浑身抖个不停,哭都哭不出来了。求您快去看看,快救救她吧。”

陆夫人听到阿鹂病重,脸色一变:“阿鹂她怎么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

她扶起周寡妇,“你别急,我这就去……”

“我跟你一起去。”沈桃桃也十分担心。阿鹂,那个在小年夜用天籁之音抚慰众人的姑娘。

周寡妇听到沈桃桃的话,身体极其明显的一颤。

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沈桃桃一眼,眼神里满是混乱的惧意,嘴唇哆嗦着:“不……不劳烦沈姑娘了。天冷,阿鹂风寒重,别过了病气给姑娘……”

那瞬间的惊恐清晰得令人无法忽视。

这反应太反常了。

陆夫人也觉得不对劲,沉着脸:“孩子病了哪还顾得上这些,沈姑娘也是关心……”

“无妨。阿鹂唱歌好听,我还想听她唱歌呢。”沈桃桃盯着周寡妇的脸,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同时还状若无意地往前又靠近了她一步。

一股极淡的腥甜气味,混杂着周寡妇身上的汗酸味,钻入了沈桃桃的鼻子里。

是血腥气。

不是陆夫人那种大片沾染的新鲜血腥味,更像是一种被草草擦拭后捂在布料深处的隐隐的腥味。

周寡妇身体僵得像块木头,嘴唇哆嗦得更厉害,想后退却绊住了脚。

她看到沈桃桃审视的目光,脸上那点强装出的镇定彻底崩溃,只剩下惊恐的空洞。

就在这僵持到的一瞬,谢云景低沉的声音响起:“既然阿鹂姑娘病了,我们一同去看看也好。”

他的目光与沈桃桃对视了一瞬。

那一眼很短,没有任何语交流,但沈桃桃清晰地接收到了其中的提醒。

“走!”陆夫人救人心切,没注意到更多的细节,拉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周寡妇转身就走,“周嫂子,快带路!”

沈桃桃定了定神,压住翻腾的心绪,紧跟在陆夫人和周寡妇身后步出暖棚。

熊奎想拦,但谢云景玄铁鞭一出,他只放了句必须交出凶手的狠话就走了。

阿鹂那间木屋就在驿站最边缘,她和周寡妇住在一起,平时最安静冷清。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杂泥土和淡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夫人几步冲到炕边,沈桃桃紧随其后。

阿鹂蜷缩在炕上,面色潮红,眉头痛苦地紧锁在一起,瘦削的身体在一条旧棉被下剧烈地颤抖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

可炕沿边,还坐着一个让沈桃桃有些意外的身影。

周莹。

她低着头,正用一块湿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阿鹂额头的冷汗。

听到开门声,周莹猛地抬头,眼睛里划过一丝不亚于周寡妇刚刚的震惊与慌乱。

这慌乱被她极力压制下去,仅仅是一瞬,她便飞快地垂下眼帘,手上擦拭的动作又继续了下去。

屋内的五个人,谢云景、沈桃桃、陆夫人、周寡妇、周莹,目光在短短刹那交汇碰撞。

谢云景是审视中的了然,沈桃桃是惊讶中的猜测,陆夫人是纯粹焦急和疑惑,周寡妇是惊弓之鸟般的恐惧,周莹则是瞬间的慌张后强装的平静。

一种压抑的暗流在小屋中无声涌动。

陆夫人的声音焦灼:“阿鹂,阿鹂醒醒,是我,陆嫂子。”

她一边快速解开阿鹂的袄子散热,一边习惯性地去搭她的腕脉。

借着陆夫人检查的姿势,沈桃桃的目光也落在了阿鹂露在外的双手上。

那双手,十指纤细,本该是一双捻起兰花指,唱念做打的手。

但此刻,那指尖有好几处都崩裂开了,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已经凝固的深褐色血渍,仿佛经历过极其剧烈的抓挠。

陆夫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阿鹂双手的伤痕,眉头皱得更紧:“这是怎么弄的?风寒……怎会抓出这样的伤?”

她翻开阿鹂的眼睑查看,又侧耳贴近她的胸口听呼吸音。

阿鹂迷迷糊糊间似乎对别人靠近有所反应,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抽动,双手无意识地朝空中乱抓。

“啊……滚开……别过来……”破碎的字眼从她烧得干裂的唇间漏出,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陆夫人面色凝重地直起身:“情况不太好。风寒倒还是其次,惊吓过度,五内紊乱,心神溃散。这种病症极为凶险,若不得疏解,恐成痼疾……甚至……性命堪忧。”

她语气严峻,“我医术浅薄,需得请我家那口子过来仔细诊治施针才行。”

沈桃桃的心已经完全沉入谷底。

那双带着血丝劈裂的指尖,那句“滚开……别过来”的惊恐呓语,再清晰不过的将她心底那个最可怕的猜测,串联了起来。

刚刚她看到宋三尸体时,就注意到他的胸膛上那片被狼爪抓过的皮肉上,除了齿痕,还有一些细长的不规则的抓挠痕迹。

那痕迹很小,仿佛是女子在反抗中留下的印记。

“我去喊我家那口子。”陆夫人说着就要转身冲出去,情势危急半分耽搁不得。

“等等,”沈桃桃突然开口,声音里是强自压抑的冷硬。

她吸了口气,“谢爷……外面风太大了,我这身上……像是着了点凉气,有点发冷。”

她转向一旁始终沉默,却将所有微澜都纳入眼底的谢云景,声音刻意放软了些,“谢爷,劳烦您……帮我去趟我家,取件厚棉袄。”

这请求来得突兀又刻意。

谢云景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沈桃桃一眼。

他薄唇紧抿,没有立刻应声,那沉默里蕴含的不赞同几乎压得沈桃桃喘不过气。他能猜到她试图掩盖什么。

“谢云景?”沈桃桃被他看得心头发虚,却梗着脖子又催促了一声,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恳求,“外面风真的大,吹得骨头缝里都冷。”

静默了几息。

“好。”谢云景最终开口,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他的目光在瑟瑟发抖的周寡妇,低头死死拧着布巾的周莹,以及炕上烧得神志不清的阿鹂脸上极快地掠过,不再看沈桃桃,利落地转身,推门消失在了外面的风雪中。

听着那踏雪的声音远去,沈桃桃紧绷的神经才略略松弛了一丝。

她知道自己支开谢云景的把戏太拙劣,他定然起疑,但也顾不得了。

屋内只剩下她们四个女人。

沈桃桃的目光越过烧得浑浑噩噩的阿鹂,直直地刺向低着头的周莹,“阿鹂的衣裳和鞋,怎么会沾了雪水,湿得那么透?”

周寡妇刚刚报信时,外面风雪也不小,都没让一个人从头到脚都湿透,阿鹂的状态更像是长时间浸在积雪中。

周莹手里的湿布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那低垂着掩藏一切的眼神终于抬起,霍然看向沈桃桃。

眼底有被窥破秘密的惊惶,她看了一眼身边惊恐的几乎要缩进角落的周寡妇,又死死盯住沈桃桃那张写满“我知道”的脸,歪着头捂住嘴,像是在吞咽巨大的苦楚。

“她……没有去哪。”周莹的声音极其艰难,“她今天早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去北山那边……下套子……想抓只山兔,不小心……”

她顿住了,仿佛找不到合适的词,又像是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场景,“不小心……踩塌了雪窝子……陷进去了……雪很深,费了好大劲才爬出来……”

这解释乍听合理,但细想漏洞百出。

北山下套子,那离宋三出事的野狼谷不远,这时间点简直精准地撞上了。

沈桃桃没有说话。

她没有问阿鹂为什么大清早跑去和周莹一起下套子,也没追问周莹为何突然变得愿意解释。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深深地看着周莹那双交织着疲惫和挣扎的眼睛。

她目光平直地望向周莹,半晌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很轻却有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越过所有的隐瞒,直抵那些被鲜血覆盖的真相:

“周莹姐,我不是衙门里的捕快。也不是来揪出一个‘杀人凶手’送去砍头的。”

她的话语顿了一顿,视线落回到阿鹂的身上,那姑娘眼角的泪水滑落进乌黑的鬓发里。

“我来,是因为我看到了宋三的尸体。”沈桃桃的声音低缓,“看到了地上挣扎的拖痕。”

她抬起视线,目光如沉静的井水,没有任何波纹,“我想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或许还能……补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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