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苏泽看着【手提式大明朝廷】的模拟结果。
——【模拟开始】——
《请设国子监武科疏》当日送到内阁,赵贞吉都票拟赞同,张居正和高拱对这份奏疏没有票拟意见。
兵部上下反对声浪很大,兵部尚书霍冀都上书反对。
兵部中下级官员攻击定国公徐文壁乱政,定国公上书请罪。
隆庆皇帝搁置了你的奏疏。
——【模拟结束】——
【剩馀威望点:200点。】
【是否花费500点威望点,确保奏疏完全执行?】
好家夥,苏泽拉着定国公徐文壁一同上书,还遭遇了这麽大的阻力。
如果苏泽单独上疏,怕是现在攻击他的奏疏已经堆满了通政司了。
果不其然,已经进入了深水区。
这项「请设武监」,实际上是损害了兵部的权力。
继承武官职位的兵部考试,还是纳粮免考,这些都是兵部的权利。
甚至可以说是兵部的核心权力之一。
每日兵部门口那麽多「跑部」的将门子弟,其中不少都是因为这个去的。
说个简单的例子,皇帝允许纳粮免考,那纳多少粮食,纳粮以后多久才能正式授官,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很多时候,兵部只要「卡」上一下,就能让下面等待继承军职的将官难受。
未满十八岁的署职军官,因为年龄未到,他们没有管理卫所的权利。
这时候卫所的军权,就掌握在代管的上级军官或者副将手里。
很多军官已经满了十八岁,却迟迟不能实授。
比如戚继光就是这样,他十七岁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了,戚继光署职其父登州卫指挥佥事的世职。
但是一直到了十九岁,戚继光才得到兵部实授,才算真正掌握了登州卫的职位。
这两年时间,戚继光豪杰仗义,经常喊人回来吃饭,但是每次都只有粗茶淡饭。
登州卫的军屯土地船只,全都掌握在副将手里。
等到戚继光十九岁跑部成功,得到朝廷实授后,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清查登州卫的军屯。
而还是戚继光,他从小习武,武技出众,又拜儒生为师,也有学问,人情世故又练达。
换做是别的人,兵部稍微卡一卡,几年时间就过去了。
除此之外,大明武将是要降阶继承的。
指挥使的儿子要降为指挥使同知,千户要降为副千户。
但是在《大明会典》中,又规定了几种可以不降级的特殊情况。
大明初年,至少不到百分之十的官员能够不降阶将军职继承下去的,这还是在国初还有仗打,还有军功可以立的情况下。
在嘉靖年间,已经是近八成的军职都能不降阶传承下去了。
至于这是为什麽,是因为嘉靖年间的卫所千户百户们比国初更勇猛,还是因为大明会典的漏洞已经形成某种潜规则,那就不言自明了。
言而总之,军职继承,这是兵部的核心权力之一,是不容染指的。
苏泽的奏疏,都不是染指兵部的权利,只是让不到十八岁的署职军官,以及刚刚袭职的军官去国子监读书,兵部的反对就这麽大。
如果真的触碰到兵部的核心权力,苏泽都不敢想,到底要多少威望点才够。
这就连兵部尚书霍冀,也必须在兵部的压力下上书反对。
这不是霍冀本人立场的问题,而是作为部门的主官,必须要为部门出头,要不然你如何号令自己的部门?
上级的威信,同样需要手下确认才行。
在大明宫,李隆基是一句话就能要来岭南荔枝的圣人。
但是在马嵬坡,李隆基也要下旨处死自己的爱妃。
苏泽只是没想到,定国公徐文壁你怎麽这麽怂!
兵部官员上书弹劾,你就请罪了?
如果你定国公能抗住压力,是不是自己就能少花点威望值?
苏泽无奈。
现在还差300点威望,不过现在刚刚月初,如今自己每天可以增长16点威望值,也就是不到二十天就能攒满。
苏泽果断选择「是」,让系统先锁定任务,等攒够了威望值就执行。
处理完这件事,开始筹备国子监武监的事务。
他召来了【飞鸽传书】,亲笔写一封给戚继光的信,这是他请求戚继光总结自己的作战经验,给国子监武监编写一份教材。
当然,武监只是苏泽对大明军制改革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将武监从国子监内独立出去,形成独立的军校。
最早的军校都是只招贵族生员的,这也是正常的,在历史大部分时间,军官都是一种贵族专属职业。
苏泽也不准备跨过这一步,大明这麽大,这麽多卫所,不也出了戚继光俞大猷这样的名将?
况且没有一个名将是在军校读书读出来的,都是在战场上血海淘金出来的。
军校的职责,就是用规范化的军事教育,培养合格的军官就行了。
而近代军官,无论他们出身是什麽,他们天然就是进步团体。
甚至别说是近代了,在苏泽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军官团体都算是一些小国中少有的进步势力了。
所以无论兵部怎麽反对,苏泽都要将这个武监建起来!——
腊月二十一日。
「号外号外!定国公请罪!兵部再上疏弹劾!」
「京师糖价大涨!蔗糖期货指数大涨!」
报童的叫卖刚刚响起,街边的茶馆中就传来喊声,报童忙不迭的走进茶馆。
喊话的是靠窗的一桌客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绸缎长衫的中年人,在绸缎长衫外套着夹绒的皮袄。
报童出没于京师的大街小巷,自有一套看人的方法,这中年人一脸的富贵气,一定是出手阔绰的豪客。
但是同桌的人打扮却十分的简朴。
对面的中年人身穿靛蓝色的棉袄,这种颜色出自天然染料菘蓝,好处是价格便宜,坏处是穿久了会掉色。
这个中年人身上的棉袄已经掉色了,这副打扮就是京师最典型的穷秀才。
桌上第三位是个年轻人,报童看到了年轻人的官靴,知道这肯定是一名官宦人家子弟。
一商,一官,一民?
报童很少见到这样的组合,但是他还是向席间最年长,也就是身穿黑色绸缎的中年人问道:
「客官,您要哪份报纸?」
最年轻的官宦人家读书人先开口说道:
「京师的报纸你都有吗?」
报童自豪的说道:
「诸位客官,小的身上只有四大报,但是你们要别的报纸,小的也能搞来!」
三人都笑了起来,最年长那个身穿黑色绸缎的中年人开口道:
「四大报是哪四大报?」
报童立刻说道:
「当然是《乐府新报》,《新乐府报》,《新君子报》和《商报》了!」
报童念出四份报纸,三人表情各异。
最高兴的还是这开口的中年富商,他又问道:
「哪份报纸卖的最好?」
果然是外地的。
报童心中吐槽,如果是京师本地人,怎麽可能问这样的蠢问题。
不过报童还是满脸堆笑说道:
「当然是《乐府新报》了。」
说完之后,三人脸上都浮现不同的表情,中年富商又说道:「剩下三份呢?」
报童摇头说道:「都差不多吧,这就要看报纸的内容了。」
「内容?」
报童说道:
「是啊,如果报纸上有火爆的新闻,我们报童卖报就会吆喝,那报纸的销量就好,如果这一期报纸没什麽有意思的文章,那销量自然就差了。」
中年富商问道:
「那今天呢?」
最⊥新⊥小⊥说⊥在⊥⊥⊥首⊥发!
三人拉着自己问东问西,如果不是看在三人气质非凡,报童早就离开了。
也许是看到报童不耐烦,中年富商从口袋里掏出四枚黄铜币,「四种报纸都来一份吧。」
报童有了收益,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空,他推回一枚黄铜币说道:
「客官,今日《乐府新报》休刊,所以只有三大报。」
说完报童开始说道:
「今日卖的最好自然是商报了,年关将至,这商品行情涨跌,就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
报童将一份《商报》递上来说道:
「而且今日的商报,可是刊有发财的仙法!」
中年商人立刻问道:
「发财的仙法?」
报童立刻说道:「是啊!这报纸上都写了,大同范氏在京师的商号,一个月前,在大宗粮食交易市场买了十单蔗糖的单,约定就是年前交付。」
「年关将近,今年京师百姓的手头宽裕,都想要买点糖回去过年。」
「蔗糖大涨,范氏商号直接就这十单蔗糖买单卖出去,凭空得了一倍利!」
这时候,那个掉色棉袄的中年人问道:
「范氏商号就卖的买单?没有卖糖?」
报童摸着头说道:
「听说就是买单,薄薄的一张单子,就翻了一倍利!」
「不过我也不懂什麽叫做买单,就知道范氏商号大赚一笔,说是腊八要在商号前施粥千份呢!」
报童说的绘声绘色,茶馆其他客人听完纷纷喊道:
「来一份《商报》!」
「我也要一份!」
报童立刻喊道:
「好嘞!」
等到报童将报篓里的商报都卖出去,那个中年富商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年轻官宦子弟问道:
「今日卖的次好的,是哪份报纸?」
报童半天才明白什麽叫做次好,果然读书人都是文绉绉的,他说道:
「自然是《新君子报》了!」
「为何?」
「《新君子报》在民间叫第二官报,它是除了《乐府新报》外时政报导最多的,甚至它还经常有一些《乐府新报》没有的独家消息!」
「这次兵部弹劾定国公,定国公上书请罪的消息,就是《新君子报》率先刊登的。」
「事关苏翰林,这自然是京师年前最大的朝廷新闻了。」
听到苏翰林三个字,在场三个人都有了微妙的表情变化。
而说到「苏翰林」三个字,报童满脸的崇敬。
还是这个官宦子弟问道:
「报纸上有事关苏翰林的新闻,就能卖得好吗?」
报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这个自然,朝廷哪件大事没有苏翰林?」
这个回答无法反驳,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就在报童准备离开的时候,身穿掉色棉袄的中年人问道:
「你识字?」
报童骄傲的点头,这下子另外两人有些惊讶了。
这报童可能小时候营养不太好,细胳膊细腿的,但是大概也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背着报篓,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是看起来乾乾净净的。
报童说道:
「亏着苏翰林的功德,我在《乐府新报》上了夜校,有专门的先生教我们识字。」
「夜校?」
「是啊,就是西城的一家荒废的养济院,听说是苏翰林从顺天府要来的。每天晚上卖完报,就有报馆雇的先生教我们识字。」
「有时候还能遇到苏翰林和罗翰林亲自上课!」
三人面面相觑,那个官宦子弟的年轻人羞愧的说道:
「苏翰林这样的身份,还能亲自教书育人,吾不如也。」
但是那个掉色棉袄的中年人却皱眉,他曾经在家乡办过免费族学,但是族中子弟很多都是来几次就不来了。
一来是上学耽误时间,乡里的孩子早早就要帮家里干活了。
二是读书本身就是痛苦的事情,如果父母不重视,不从小逼着读书,普通农家子弟是很难坚持的。
京师的报童,基本上都是孤儿,看到这报童的谈吐,显然是上了很久学的样子。
他问道:「白天卖报,晚上上学,不辛苦吗?」
报童说道:
「苦,当然苦了。」
「既然苦,为什麽还要上?」
报童瞥了一眼对方说道:
「因为街上的报童都知道,识字的报童要比不识字的能多卖很多报纸。」
「识字以后,我就会把报纸上的要闻编成号子,总能引人来买。最厉害的还是我的一个同学,他小时候上过蒙学,他能把报纸上的新闻编成打油诗,他的报纸每次都卖的最好!」
报童说道:「苏翰林说过,不读书,卖报都卖不过别人。想要过得好,就要读书识字!」
三人脸色各异,等报童离开茶馆后,他并不知道,这桌上三人,都可以算他的衣食父母。
中年富商叹道:
「卖报小儿都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中年富商是《商报》的主编范宽,掉色棉袄是《新乐府报》主编何心隐,而那个官宦人家的读书人,则是《新君子报》现在的东家,前任辅臣陈以勤的儿子陈于陛,他和苏泽是同年的进士,但是因为考中进士的时候父亲是阁老,所以没有参加庶吉士的馆选,也没有观政选官。
报童走后,范宽说道:
「苏子霖太急了,马上要过年了,陛下和阁老们都不想多事。在这个时候推动武监,怕是失算了,吵着吵着这事就要黄了。」
陈于陛也点头赞同。
但是何心隐却说道:
「两位可有兴趣打赌?我倒是觉得这事苏子霖能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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