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傍晚时分,许淮宁正靠在床头翻日历,突然听见房门响。
她推开门,看见陆沉舟裤腿上全是泥点子,怀里却小心翼翼地兜着什么。
“媳妇。”陆沉舟冲进屋,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打开一看,是红通通的山楂。
“去哪弄的?”
这个季节山上没有,服务社也没有卖的。
“陈大娘住后山,她家的,就买了这点,说孕吐吃这个最好。”
许淮宁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可胃里翻腾的感觉居然消停了些。
她抬头看见陆沉舟身上挂着苍耳,伸手摘了下来,“你摔跤了?”
“路不好走,天又黑了,就摔了两跤。”
“你别太当回事,哪个女人都是这样,我又不特殊。”
陆沉舟,“别人是不是这样,我不管,你是我媳妇,有办法我就要做。”
许淮宁把山楂收起来了,“你就别惦记我了,这些够吃一阵子了。”
许淮宁怀孕的事就像长了翅膀,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
陆续有人来看她。
男人们是战友,女人们也是有人际关系的。
知道许淮宁孕吐,有送酸菜的,有送酸桔的,要是送的多,许淮宁还要回送点东西。
有的人最爱计较得失,许淮宁尽量不占人家便宜。
谢婆子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居然抱着妞妞过来了。
陈冬梅还没回来,谢婆子脸皮厚,每天都去抱妞妞,陈师长两口子要脸面,谢婆子次次得逞。
“沾沾孕妇的福气,淮宁,你摸摸妞妞的脸,孩子以后就顺遂,啥不好的东西都没有了。”
许淮宁从来没听到这样的说法。
“婶子,咱不搞迷信,我也没有这样的本事。”许淮宁婉拒。
“这不是迷信,我们老家都是这样的说法,为了妞妞好,又不用下大力,你不愿意干呀?”
许淮宁在犹豫,这玩意就图个心安,要不帮一下忙?
刘卫红插话,“淮宁,你现在不吐了?”
刘卫红在给淮宁使眼色,什么意思啊?
吐?对,吐。
许淮宁“呕”了一声,赶紧捂着嘴巴。
“又吐了?”
刘卫红拿过垃圾桶,许淮宁就扒着垃圾桶不起身了。
摸脸的事自然也没做。
等谢婆子走了,刘卫红才嘱咐道:“谢婆子再让你摸头,可千万别答应。”
“有什么说法吗?”
“当然有,我们那里都认为孕妇摸病孩子,就是把病气过到了自己孩子身上。”
许淮宁原先不信这个,可她无法解释地重生了,若是说出来不是更离谱?
“谢婆子应该也知道这种说法,不然她不会这么做。”
这种话刘卫红就不好说了。
“她要是再来找你,你别答应就行了,咱先为自己的孩子好。”
“嗯,我知道了。”
谢婆子一如既往的不安好心,你家的孩子是宝,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草嘛?
怀孕加孕吐,陆沉舟就想让媳妇休息。
“休息是不可能的。”许淮宁指着那一摞衣料,“已经接下了,就不能食。”
陆沉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都没有了,你怎么挣钱?听我的,年轻时候拿命挣钱,年老了就拿钱买命,到时候没有后悔药可吃。”
这个道理都懂。
许淮宁往他怀里一躺,“我知道,我也明白,我可以休息,你必须把这个给我解决了。”
陆沉舟略一思索,说道:“再请个刘卫红这样的人帮你,你只负责裁料就行。”
“去哪儿找啊?”
“问问嫂子,家属院里还有谁会用缝纫机。”
思路已经有了,许淮宁不想用家属院的人,用了刘卫红就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她还不如从外面找。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陆沉舟。
“驻地西面就是小王庄乡政府,那里原本有个服装厂,经营不善倒闭了,可以打听一个服装厂的工人。都是专业的,也不用培训,抓来就能用。”
许淮宁抱着男人的脸呱唧亲了一口,“谢谢你,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陆沉舟指了指另一边,“偏心了哈。”
许淮宁笑着又亲了一口,带响的。
问舟星期过来,陆沉舟指明了要让她陪着嫂子出去。
“知道了,哥,我一定把嫂子怎么带出去的,再怎么带回来。”
吃过早饭,姑嫂两个穿戴整齐,就出发了。
路上还有积雪,不适合骑车,两个人就步行。
西行差不多三里地,就到了小王庄。
看起来就像个大一点的村里,多了些政府机关,多了些供销社学校之类的,才看出来和普通村庄的不同。
“嫂子,咱怎么找?”
“去服装厂找。”
陆问舟不明白了,“嫂子,我哥不是说已经倒闭了吗?”
“厂子只是倒闭了,又不是消失了,抓虱子找布缝,比我们满大街找人强。”
陆问舟表示没听懂。
“到了你就知道了。”
服装厂关门了,但房子和机器都在,有专人看管着。
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干什么的?看你们探头探脑的,赶紧走,当贼抓起来可就不好了。”
许淮宁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笑着说:“叔,你误会了,我有件衣裳想改小了给孩子穿,我记得这里有个服装厂,手艺都挺好的,怎么现在没有了?”
“早关门了,都关门两个月了,快回去吧,不打听清楚就来,你们傻不傻啊?”
这态度太不好了,陆问舟一挺脖梗,让许淮宁拦住了。
“叔说的都对,我们已经冒冒失失来了,还是想着把事办了,把衣裳改好。”
男人有点不耐烦了,“你找我没用啊,我又不会缝衣裳。”
“原先服装厂的女工,有没有手艺好的人品好的?叔给介绍一个,我们自个去找。”
许淮宁拿了一盒大前门塞到了男人手里。
“您帮帮忙。”
男人一下子眉开眼笑的,说了几句话,一盒烟就到手了?
“你们从这里往西走,再拐个弯,大门外有一个歪脖子槐树的,她姓裴,手艺好人品好。”
许淮宁谢过,和陆问舟按照指引往西走去。
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许淮宁走得很小心,时不时扶一下路边的树干。
“嫂子,你慢点。”陆问舟搀着她的胳膊,“这路太滑了。”
许淮宁笑着摆手,“没事,我稳当着呢。”
陆问舟问道:“咱为什么去服装厂打听呢?直接着去村子里打听,不行吗?”
“村子里有利益冲突,听到的不一定公平公正。”
“那为什么还要给那个人塞烟啊?那个人态度根本不好。”
“我知道他态度不好,这种人贪图小便宜,最好收买了。”
陆问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转过一个弯,果然看见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后面是几间青砖瓦房,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
两人刚走到院门前,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许淮宁走上前轻轻叩响了木门。
“谁呀?一个温厚的女声问道。
“裴嫂子在吗?”
门开了,一位四十出头的妇女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她们。
“你们找谁?”
“裴嫂子吧?”许淮宁笑着问,“我们是来请您帮忙的。”
裴嫂子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目光在两个人冻的发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进来说吧,外头冷。”
屋里做着饭,确实暖和,一台老式缝纫机摆在窗边,旁边堆着各种布料。
墙上挂着几件做好的劳动布衣服,针脚细密均匀。
许淮宁说明了来意,裴嫂子听完,放下手中的活计,“你们是部队家属?”
“是,我爱人是军人,我没有工作,就帮人做衣服。”许淮宁说着,从包里拿出几块布料,“你看看这个。”
裴师傅接过布料,手指熟练地捻了捻,“料子不错,不过我现在接公社的活,给工人做工作服,再有两天才能做完。”
“我们可以晚上做。”许淮宁早有准备,“不影响你白天的工作。我们按件计工资,一条裤子四毛五,一件上衣七毛五,用料全包。”
裴嫂子叹了口气,“我答应了,实不相瞒,我男人前年工伤走了,家里还有个瘫痪的婆婆,两个孩子需要养,我也不会接私活。”
“这样吧,布料每隔两天送一次,做好的成品我来取。你就在家干活,既能照顾老人,又能多份收入。”
“妹子,你想的可真周到。”
“就这么定了。”许淮宁把布料留下,“取的时候结算工钱。”
走出裴家院子,陆问舟忍不住问:“嫂子,你怎么知道她会答应?”
许淮宁望着部队大院的方向,笑了笑,“问舟,这世上大多数人,缺的不是力气和手艺,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事办妥了,姑嫂两个高高兴兴地回家属院。
营区大门外,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哨兵旁边,裹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棉袄,冻得鼻尖通红。
她脚边放着个印着“海市”字样的旧旅行袋,一看就是临时收拾的行李。
“听舟?”陆问舟跑了过去,“还真是你啊。”
十五岁的少女猛地抬头,眼睛里蓄满泪水。
“姐,嫂子。”
陆问舟接过行李,碰到陆听舟的手冰凉,这丫头怕是站了有一阵子了。
“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许淮宁脱下军大衣,裹住她单薄的肩膀。
陆听舟摇摇头,眼泪终于落下来,“嫂子,家里……家里待不下去了,我只能找你和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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