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长接过那张纸,手微微发抖,他看向女婿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孙翔,这是真的?”
孙干事扯开风纪扣,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爸,您不是一直嫌妞妞丢人吗?说堂堂师长有个智障外孙女,影响形象……”
陈师长拍桌而起,“畜生!我是说过孩子需要专门治疗,什么时候让你送人了?你们母子阳奉阴违,还要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孙干事突然扭曲地笑起来,“专门治疗?您知道一个脑瘫孩子要花多少钱吗?我可是农村来的穷小子,连给女儿看病的钱都要靠您施舍。”
陈冬梅呆立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丈夫。
他是农村人,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是农村人,从来没嫌弃过。
“所以你就要把妞妞送走?就因为她让你在战友面前抬不起头?因为每次我爸看到妞妞都会叹气?”
陈冬梅原来以为只有婆婆不讲理,原来自己的丈夫也枉为人父。
孙干事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以为只有我这么想?你爸上周还说要送妞妞去福利院!”
陈师长如遭雷击,这孙翔曲解他真是有一套!
“我是说大一点送去特殊教育学校!和福利院能一样吗?”
“有什么区别?都是甩掉包袱,只不过我找了个简单省时省力的法子。”
啪!
陈冬梅的耳光打断了丈夫的话,胸口剧烈起伏,“我要跟你离婚!现在,立刻,马上!”
孙干事捂着脸,无能放狠话,“离婚?陈冬梅你想清楚了。离开我,谁还能娶你?谁能接受你?还得接受那么一个孩子?”
“够了!”陈师长厉声喝斥,“孙翔,你被停职了。保卫科,带他去禁闭室!”
当保卫科的人架走孙干事时,他突然回头看向妻子,眼神里竟带着某种病态的得意,“陈冬梅,你以为就我一个人想摆脱那个傻孩子?你忘了你妈是怎么说的?‘这种孩子活着也是受罪’,她受罪我们也受罪。”
陈冬梅像被抽走了全身骨头一样瘫坐在地,陈师长赶紧上前扶住她,却听到这个崩溃的母亲喃喃自语,“是我的错……我早该发现的,那天他说要送妞妞去乡下养着,我就该察觉的。”
陈师长蹲下身,五味杂陈,“冬梅,这不是你的错。孙翔是伪装的太好了,可能他本性就是如此。冬梅,爸爸对不起你,我确实说过一些过分的话……”
陈冬梅摇摇头,突然抓住爸爸的手,“妞妞,我能看看妞妞吗?”
医生点点头,带他们进入急诊室。妞妞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身体插着各种管子。
陈冬梅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女儿,眼泪落在孩子的脸颊上,“妞妞不怕,妈妈在这里,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许淮宁知道这一切,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还以为孙干事是个好的,原来耳濡目染,想歹竹出好笋有多难。
陆沉舟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孙干事的仕途完了,军事法庭会严惩这种败类。”
“那陈冬梅和妞妞呢?”
“有陈师长在,她们会得到最好的照顾。”陆沉舟低头看向妻子的腹部,“我们的孩子将来出生,一定会是个幸福的一家三口。”
许淮宁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什么,“沉舟,那张字据,孙干事为什么敢留下亲笔签名?”
陆沉舟冷笑,“他太自信了,以为有岳父罩着,没人敢查到他头上。”
许淮宁拉着陆沉舟的手突然问道:“沉舟,如果是我们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你会怎么做?”
“首先,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健康的。其次无论我们的孩子是健康还是残疾,是聪明还是迟钝,都是我们最珍贵的宝贝,我一样疼,可能还会更心疼他。”
因为孩子没有自保能力,父母就是他的全部。
——
谢婆子终于要离开了。
真要追究起来,她就算不是拐卖人口,也是遗弃罪,进局子没跑。
但陈家嫌恶心,一个电话,让谢婆子的女儿女婿把人带回老家了。
谢婆子怎么能甘心呢?
不甘心也没用啊,要怪就怪陆沉舟多管闲事,怪陈冬梅做事太绝。
临走也要捞一笔,陈冬梅置办的床单毛巾衣服之类的,能带走的她都带走了,绑在腰上绑在腿上。
连女儿女婿的身上也绑了。
麦乳精之类的,谢婆子塞闺女怀里,装孕妇。
大女儿为难,“妈,别再让人看出来。”
“看出来怕什么,他敢搜吗?一搜就喊耍流氓。”
女婿点头,“对,就听咱妈的,这可都是些好东西。”
出门的时候,谢婆子拎着一个包,女儿捧着大肚子,女婿扶着媳妇。
门外,看热闹的人还挺多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吗?”
有人笑了,“见过人,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这叫什么来着?不作就不会死。”
“就是,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孙女,还让人家扔了,一点活路都不留,以前就看她不是好东西,心坏的很。”
“你说谁坏呢?你说谁坏呢?”
刚才说话的人直接怼了回去,“就说你怎么了?真不要脸的玩意,你儿子娶了陈师长女儿,一家老少跟着沾了多少光,多少东西都填不饱狼心狗肺。”
谢婆子的大女儿推了推老娘,“妈,快走吧,别跟她们吵了。”
再吵,东西都要漏出来了。
谢婆子输人不输阵,“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等着吧,我还会回来。”
她就不信陈家能不念旧情,把儿子开了,等儿子官复原职,能不把她这个亲妈接回来?
“好走,不送——”
谢婆子下到二楼,越想越憋屈,都怪陆沉舟和许淮宁多管闲事,要不是这两口子从中作梗,这会小麻烦解决了,儿子继续当他的官,她也不会被赶走。
一天前,她还在儿子家里享清福,虽然要照顾那个傻孙女,但好歹是住在窗明几净的楼房里。
现在呢?因为陆沉舟和许淮宁横插一杠子,儿子被开除军籍,儿媳妇闹离婚,她这把老骨头也被赶出了部队大院。
要是担心手指头疼,谢婆子的手指能把许淮宁家房门戳个窟窿,“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儿子现在还是风风光光的干事!我们家也不会散!你这个扫把星!”
许淮宁走了过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没开门,“谢婶子,孙干事是自己触犯了法律,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你,谁让他摊上你这么一个妈呢?”
“放你娘的屁!”谢婆子突然暴怒,唾沫星子飞溅,“我儿子有什么错?那个傻子本来就不该活着!你们城里人懂什么?在农村,这种孩子生下来就该按尿桶里溺死!”
许淮宁胃里一阵翻腾,不是因为孕吐反应,是因为谢婆子话语中的残忍。
她无法想象,一个当奶奶怎么能这样谈论自己的亲孙女,再小也是一条命啊。
“请你离开,不然我要叫人了。”
谢婆子不但没离开,反而更上前了一步,拍门,“你以为你怀的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你这种多管闲事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要么就是个傻子,跟妞妞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插许淮宁心上。
妈的,孩子何其无辜,为什么这么恶毒诅咒她?
“你,你再说一遍?”许淮宁的情绪在暴怒的边缘,谢婆子最好现在闭嘴。
谢婆子见戳中了她的痛处,骂的更脏,“我说你肚子里的是个讨债鬼!生下来不是死胎就是缺胳膊少腿,这就是你的报应!你们两口子断子绝孙的报应!”
哗啦——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谢婆子的咒骂戛然而止。
她像只落汤鸡一样呆立在原地,脏水顺着她皱纹纵横的脸往下淌,又流在了地面上。
许淮宁手里拿着空盆,脸色愠怒,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但谢婆子的话实在太恶毒了,恶毒到她无法忍受。
“你,你敢泼我?”谢婆子抹了把脸,很震惊。
“赶紧滚出去,否则下一盆是开水。”
谢婆子的脸扭曲成一个可怕的表情,她突然朝许淮宁扑去,“我打死你这个贱货!”
许淮宁闪开,从门后面抓起一把棍子,抵住了谢婆子的胸口。
谢婆子本能地后退,“你要干什么?军官太太欺负老人了?这还有王法吗?”
“别倚老卖老,我还告你欺负孕妇呢,刚才你骂的话,我全录下来了,让大家伙都来听听你满嘴喷粪,极其恶毒。”
谢婆子心虚,可她对这两口子的恨,一时半会消除不了。
“全有(女婿),快来帮妈,把这个臭女人打一顿。”
许淮宁一脸戒备。
光骂就算了,这怎么还要打?部队是能随随便便撒野的地方吗?
刘卫红抄起了一把板凳,“姐妹们,抄家伙呀,连咱家属院的孕妇都敢打,这是无法无天了?”
别看平时有小打小闹,背后也说闲事,可有事是真上啊。
在部队上,犯了错误的无良泼妇想打军嫂?
先过了嫂子这一关。
呼啦一声,个个跑回家拿板凳,舍不得板凳的拿擀面杖,冲出来就开始撵……
只见三个人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
男人跑的最快,“孕妇”边跑边卸“孩子”,瓶瓶罐罐拉了一地。
跑在最后面的谢老婆子,被人“趁火打劫”抽了好几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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