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很快在城西找到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院子极大,三进三出,后门直通一条僻静的小巷,便于出入和撤离。
“东家,这里原是位南边丝绸商的宅子,前些日子吓破了胆,连宅子都不要就跑了。”
章武压低声音汇报,脸上谄媚的笑容已经褪去。
江澈嗯了一声,走下马车。
“安顿下来,货物入库,人都散出去。”
“是!”
命令下达,整个“商队”瞬间活了过来。
三百名伪装成脚夫和护卫的暗卫,动作迅捷而悄无声息。
他们将马车上的货物,实则是捆扎整齐的兵器。
甲胄与弓弩——搬入库房。
随后,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出院门,迅速换上早已备好的衣服。
有人成了沿街叫卖的货郎,有人成了蹲在墙角打盹的乞丐。
还有人背着工具箱,扮作走街串串的匠人。
不过半个时辰,三百暗卫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融入了真定府的每一个角落。
整座真定府,悄然间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
做完这一切,江澈也换了一身行头。
上好的湖州丝绸长衫,腰间挂着一块成色极佳的和田玉佩,手里把玩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文玩核桃。
一个出手阔绰、不谙世事的富家翁形象。
周悍依旧是一身短打劲装,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在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上。
与外城的破败不同,这里竟然还维持着表面的繁荣。
店铺林立,酒楼飘香。
江澈的目光在那些店铺的牌匾上扫过。
十家店铺,至少有七家。
在角落里都悬挂着一个相同的木制标记。
郭家的标记。
他走进一家最大的绸缎庄,里面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掌柜见他衣着不凡,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江澈随手拿起一匹云锦,感受着布料的质感。
“掌柜的,城里这么乱,你这生意倒是红火。”
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
他瞥了一眼门口的郭家标记,挺了挺胸膛。
“客官说笑了。有郭家照应着,谁敢来我们这儿闹事?这真定府,郭家就是天!”
江澈没再说话,只是让周悍付了钱,买下那匹价值不菲的云锦。
走出绸缎庄,他抬头望着街道尽头。
视线所及之处,郭家标记,牢牢地附着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寸肌体上。
这个郭家,不是爪子。
他们是想成为这座城的新主人。
夜色如墨。
将真定府的罪恶与哀嚎一并吞噬。
院落里,卸去伪装的江澈坐在主屋的太师椅上。
一名扮作乞丐的暗卫单膝跪地,身上还散发着馊臭味,脸上抹的锅底灰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司主,摸清了。郭家就是这座城的土皇帝。”
“城中所有粮店,背后都是郭家。”
“他们囤积居奇,一石米卖到了天价。”
“黑市的私盐,更是他们独家生意,谁敢碰,第二天尸体就会出现在城外的乱葬岗。”
江澈的敲击停了。
粮食和盐。
最要命的两样东西,全被郭家攥在手里。
难怪满街都是面黄肌瘦的活鬼。
“郭家家主郭淮,手下有三大金刚,张莽,管着城里所有打手和地痞,负责收保护费和清除异己,‘笑面虎’刘申,明面上是几家大商铺的掌柜,暗地里负责郭家所有的生意往来,最棘手的是钱峰,他原本是前朝的一个副将,手里有一支百人亲兵,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真定府的城防队,连官府的衙役都得听他的。”
暗卫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耿炳文的大营就在城外五里,但是这个郭淮很会做人,三天一小送,五天一大送,军饷粮草都帮着出了一部分,所以将军府对城里的事,向来不管。”
江澈面无表情。
军阀,地头蛇,蛇鼠一窝。
这真定府,比他想象的还要烂。
他挥挥手,暗卫悄无声息退下。
周悍将一叠刚整理好的卷宗放到桌上。
这是暗卫们用一下午时间拼凑出的郭家关系网。
江澈翻开卷宗,纸页上是一个个名字,以及他们背后代表的势力和罪恶。
郭淮,心狠手辣,靠着一股狠劲从一介白身爬到今天的位置。
三大金刚,各有其能,但说到底,都是可以预料的莽夫和贪徒。
江澈的目光快速扫过,直到某一页,他的手指停了下来。
郭灵秀。
卷宗上关于这个女人的记载,比对她两个亲弟弟的描述还要详细。
郭淮正妻所生,长女。
下面还有两个同父同母的弟弟。
可卷宗最后一行,用朱笔写了四个字。
宠爱有加。
江澈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这不合常理。
在一个信奉弱肉强食的家族里,这种反常的宠爱,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江澈的脑中飞速推演。
“周悍。”
“属下在。”
“我要知道这个女人的一切。”
江澈抬起眼,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每天去哪里,见什么人,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吃什么口味的点心。”
“事无巨细,全部报我。”
江澈脑海中,郭灵秀的形象逐渐清晰。
不再是卷宗上干涩的文字,而是一个潜在的棋子。。
一枚足以搅动真定府死水的活棋。
如果那“宠爱有加”的批注并非虚假。
那么就有一种可能,长女受宠的原因无非就有一个。
“看来这个郭灵秀的未来夫家怕不是一般人啊。”
耿炳文的大营就在城外五里。
郭淮能用军饷粮草换来将军府的默许,自然也能因自己的软肋而反水。
刺向耿炳文的利刃,从来都不必从外部寻找。
第二天,江澈刚准备出门。
一股粗犷的叫嚣声便从前院传来。
那声音带着一股子蛮横劲儿,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他抬步走出房门,只见周悍正与一名壮汉对峙着。
那汉子膀大腰圆,身高足有一米八,横肉堆垒的脸上嵌着两只凶悍的眼睛。
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货色。
周悍则挡在门前,脸色阴沉,手臂肌肉微微隆起,显然是怒气在胸中翻涌。
张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案板上的肥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贪婪与凶狠。
他上下打量着江澈,一身素色长衫。
看起来文弱,不像个有钱的主。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昨天在绸缎庄一掷千金。
“你就是这里的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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