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纪衢带着董寒苏、连轺、慈姑三人来了。

纪衢进去看了纪徵一眼，嗤笑一声，没与他说一句话，便出去了。

最后，房内只有董寒苏和太子留下来。

纪徵的眼神从床尾，移到董寒苏身上，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董寒苏则看了眼床尾，似笑非笑：“奴婢是来听四殿下的好消息的。”

纪徵心头一刺，低低地咳嗽起来，直到咳出血。

董寒苏站在太子身后，一动不动。

太子掏出一张帕子，擦去纪徵嘴角的血迹。

纪徵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嘶哑的声音说道：

“寒苏，我想与你单独说几句话。”

太子冷淡道：“纪徵，你别得寸进尺。孤在这儿，寒苏才会与你说话，孤不在，她也要跟着孤一起离开。孤不会让她单独面对你。孤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董寒苏恍然意识到什么，低声道：“四殿下，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太子，可能早就猜到了所有真相。

纪徵一句“前世”，能暴露的，都对太子暴露了。

纪徵看看太子，看看董寒苏，忽然笑了：“如此也好，我死了，也安心了。”

有太子在，他一定会保护好董寒苏，不让她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

越是与太子对比，纪徵越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他眼睛只看着董寒苏一人，缓缓说道：“寒苏，你被送去宫正司之后，我就出了宫。那会儿，我恨极了你。

“我不明白，你原本是那么单纯美好的一个人，怎会变得面目全非，为了得到我，为了荣华富贵，为了破坏我与乔相思，为了不嫁给乔鹤慕，竟会对我下药。

“我决心要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让你记住背叛主子、忤逆主子是什么下场，然后把你嫁出去，甩掉你这个麻烦。

“乔相思很生气，我为了哄她开心，向父皇请假十日，专程带她出京去外面游山玩水、看雪赏梅。

“第四日，曹晃出宫追上了我，他说你快死了，求我回去救你，说乔贵妃要杀你。我不信，没有理会他。然而那一晚，我一闭上眼，全是你受刑的情景，我甚至闻到了你流的血的味道。

“第六天的早晨，我抛下了乔相思，独自回京，只带了曹晃一人为我驾车，雪下得太大了，马车整整跑了一日一夜。

“第七日，入了京城，曹晃递给我早饭，我吃不下，只匆匆吃了两口，喝了半碗热水，催他快些赶马车。

“马车再次启程时，我发现我中毒了，我让曹晃停下来，曹晃没有停。他带着我的尸体，将我送到了宫门口。”

纪徵身上一阵一阵发冷，眼里弥漫着哀伤，“寒苏，是你让曹晃杀了我吗？我发现自己中毒，只叫了曹晃一声就没叫了，我催他快些，再快些，我想回宫，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可是，最后，我还是没有看到。如今看到你好好地站在这儿，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董寒苏对上他的视线，眼底浮起淡淡的厌恶：

“原来，曹晃杀了你，没有逃，而是带着你的尸体回宫。他是想早些把你死了的消息传给我听吧？可惜，我没来得及听到，便死了。若是听到了，这一世，我可能会活得更快活些吧。”

纪徵眼神哀恸，嘴唇颤抖，眼角落下两颗泪：“原来，你，你真的死了。寒苏，你，你疼不疼？”

太子腾地站起来，握住董寒苏冰凉的手，冷叱道：

“闭嘴！纪徵，你没有资格问她这些话。乔鹤慕是什么人，你没查过他吗？吃喝嫖赌，私底下折磨弄死七八个通房丫鬟，他十三岁时，便亲手将一个得罪过他的奴仆砍断四肢，做成人彘！你竟要寒苏嫁给这种人？

“你把她逼到这份上，逼她对你下药，你还将她扔到宫正司里！纪徵，你真该死啊！”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