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雪和楼映台不着痕迹对视一眼,颔首,不再多言。
连雾走在最前方,踏过开出的路,抬手推开了城门。
沉重的城门在沉寂十年后,发出沧桑又干涩的声响,终于再度苏醒。
大门缓缓敞开,飞花城街道映入所有人眼中。
飞花城遭了火,部分房屋破碎坍塌,街上狼藉一片,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躺在废墟前,露出的棉花发污,两个黑洞洞的眼睛沉默地望着苍天。
城门里吹入外界的清风,却依旧吹不散一城死气。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当时凶祟作乱,那般凶险,城中必然还有其他死者的尸骨,等迎了城主出来,也帮着飞花城的旧人们收敛下其余骸骨吧。
众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里走,就连顾迟在这样的氛围里也暂时搁下了方才的不快。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踏过城门口,耳边忽然传来一声
卖灯嘞!上好的花灯瞧一瞧嘞!
寻常小贩普普通通一声叫卖,却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众人皆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死城里哪儿来的活人!?
接着,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忽的变得热闹起来,穿着各色衣物的人们来来往往,喜笑颜开,倾塌的房屋崭新如初,完全看不出大火灼烧的痕迹,有的只有寻常人家温暖烟火气。
一个手里提着篮子的女童蹦蹦跳跳,刚巧来到众人跟前。
她篮子里装着新鲜坠露的花,边上还躺着个干净的布娃娃。
跟方才躺在废墟前的破烂娃娃分明一模一样。
布娃娃在笑,女孩也在笑,她仰头正好盯着顾江雪:大哥哥,买花吗?
她笑得好看,众人却毛骨悚然。
糟了!
众人倏地扭头,却见身后城门不知什么时候阖上了,原本斑驳的城门朱漆如新,开门时发出那样大的声响,但闭门时悄无声息。
仿佛这扇门从未打开过。
顾家门人立刻有人御剑撞去,只听叮地一声,城门前泛起阵阵波纹,生生阻住了他们,如镜花水月,根本碰不到城门分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纹路荡开,还席卷了天空,往上飞的人转过一圈,面色难看落了地。
从空中看去飞花城周围皆是灰雾,而且过不去。
他们被困住了!
同时动的还有顾江雪。
出乎意料,他却是冲着连雾去的。
顾江雪长剑一斜,出其不意猛地挑飞连雾手中路引,连雾一惊,忙要去抓,顾江雪却将剑鞘横在他脖颈上,粗暴往回一勒,勒得连雾整个人往后撞,差点窒息。
路引在空中划出利索线条,楼映台脚步不动,原地抬手,稳稳接住了路引。
短短几息,变故突生,谁也没想到顾江雪会朝自己人发难。
虽然只有剑鞘,但连雾毫不怀疑自己的脖颈能被这人勒断。
他艰难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顾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我呢,是胡说八道的小祖宗,所以要忽悠我,连道友还得再练练。顾江雪手上杀气腾腾,嗓音却居然还带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按着剑鞘又往连雾脖颈下压了压。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不愿解开所有迷阵,还有,城内如今的变故,你是否知情?
第9章顾江雪这嘴,能当刀子,也能抹
连雾被横在脖颈上的剑鞘给压得气短,喉咙发疼,艰难道:我不、不知道啊
顾江雪说动手就动手,云天碧水川的弟子本来吓了一跳,但眼下这个情况又让他们惊疑不定,顾迟看连雾张皇失措的神情,想了想,没急着出声。
他是讨厌顾江雪,但也不得不承认顾江雪办事向来得当。
虽然越承认就越讨厌就是了。
顾江雪听连雾矢口否认,笑意更深了,他将剑鞘移开些许,连雾刚大喘气,又听这位祖宗笑。
应该能顺畅说话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然接下来就不是剑鞘了。
顾江雪拇指按出一点剑刃,寒芒闪烁。
连雾气喘了一半,上下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看着连雾踟蹰几许,嗫嚅嘴唇想开口,悠悠补道:想好了,外面传我在鬼哭崖下造了不少杀孽,你的回答要是让我不高兴,猜我会不会直接宰了你。
连雾嘴唇一颤,慌忙看向楼映台。
别看他,顾魔头嚣张至极,他也救不了你。
楼映台轻轻睨了顾江雪一眼,但没出声反驳,反而是对着连雾按下了腰间的剑柄。
连雾:
被笑面冷脸两个煞神双面夹击,进退不能。
他掌心冒汗,半晌后,终于颓然说了实话:我、我是真的不清楚
顾江雪眼睛一眯,连雾吓得寒毛直竖,慌忙举手告饶:但但我知道点别的!
他看顾江雪拔剑的动作停下,擦把冷汗继续:我们连家有几个小子五天前入了城,但都没有出来,也没有传讯,我猜想他们可能遇上了危险,或、或许就与现在的情形有关
他越说声音越小,在顾江雪的冷笑中渐渐低下头去,容谨惊道:三令五申,十年之内决不能入城,子时刚满十年之期,你说你们前些天就有人进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连雾蔫头耷脑:家中小辈不懂事,他们偷了路引,进去四个,留一个开路的在外面守了许久觉得不对,赶紧回来报信,我们才知闯了祸。
楼映台冷冰冰:可连家并未来信提起。
连雾自知理亏,但不得不继续说:我们不知城中到底出了何事,料想离十年之期就剩这么几天,或许出不了大乱子,只要等楼少主和顾少主前来,兴许就能处理好,小事化了,看在连家守了十年的份上,轻饶这一点错误。
顾江雪嘲了声:一点。
连雾缩了缩脖颈,不敢吱声。
严禁生人入内,是怕不知情形的人瞎闯,碰到阵法,但若是知情且有点修为的人,的确有可能不造成任何影响。
连雾正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传信时只字未提,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如今飞花城内如此诡异的情形,显然跟他希望的小事差了十万八千里。
此刻揪着连雾问责也无济于事,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顾江雪放下剑,走回楼映台身边。
顾迟却气不过,他最厌恶别人欺骗,更别说还设了个套把他拉到危险地方,当即一脚踹向连雾胸口。
连雾没躲,生挨了这一脚,闷哼着后退两步,捂住心口挨过疼,随即拱手哑着嗓子抬高声音:我知错在连家,但还请诸位助我找到四位门人,等出去后,必定对他们严惩不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年纪轻轻,但不愧是抗了一家大梁的,倒是能屈能伸。
也够精,挨了一脚后就卖个惨,请求他们能把陷在飞花城的连家人活着带出去。
楼映台抬起手,菩提子和缚龙锁细链微晃,他单手结印,菩提子蒙上一层金光,一息后,楼映台放下手,面色凌重。
是劫境。他说。
顾家弟子瞬间变了脸色,有人惊道:这怎么可能!?
所谓劫境,就是祟圈起来的地盘,虚实相和,真真假假,教人分不清,唯一相通的,就是劫境里必定藏着祟最深的执念。
能产生劫境的祟,修为不可小觑,极有可能是凶祟。
活人入了劫境,要想出去只有两个办法,要么祟主动给他们解开,要么他们把祟度化。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十年前那个凶祟还没消散。
怎么会容谨也绷紧了神色,当初顾家和楼家的前辈亲自验过,城主的阵运转十年必定能化煞,那凶祟要是还在,并且还有能制造劫境的本事,那
那得厉害成什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说,但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
这么凶,究竟是他们来度化邪物的,还是给凶祟送菜的?
顾迟也觉得难以置信,有楼映台的探知在前,他还是掏出碧水幡。
口中念念有词,幡旗上碧色灵光划过,随着他的念词,末了幡旗在尾端呈现出一抹黑。
顾迟收起碧水幡,面色沉到了谷底。
的确是劫境。
楼映台的判断没错。
他清理过小祟,还没对上过凶祟,不过想了想自己储物器里满满的法宝,又稳住了心神。
连雾茫然失措:不该啊,怎么会
他慌慌张张拿出传音玉牌,却发现已经无法跟外界传讯了。
他们被面前情形所惊,一时忘了卖花的小姑娘,小姑娘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听他们说着不懂的话,而后忽的,张开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哭,手里娃娃的笑脸仿佛也诡异的变作了哭脸。
哭声太大,惊动了街道上其他人。
周围的人逐渐围了上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将他们围了个圈。
怎么了怎么了?
哎哟,一群人欺负个孩子?
人影幢幢,被群披着人皮实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围着,顾家门人惊得纷纷抽剑,唰啦声响,凌厉地冲着他们面门。
飞花城人被吓得退了半步,但很快带着火气剧烈反扑上来。
哎哟还拔剑,怎么着想杀人啊!
来来来,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老子跟你们打!
包围圈愈发逼仄,顾家门人握紧了武器,场面剑拔弩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没动,顾江雪也没动。
顾江雪静静瞧了人群片刻,不知想到什么,施施然越过他人,居然直接往人群跟前凑,浑然不怕他们是什么东西:误会,各位,我们找小孩儿问个路,不知她怎么就哭了,谁教我怎么哄孩子,我不会啊。
顾江雪说着,朝前边一个女子笑笑:姐姐,你会吗?
那女子梳着妇人发髻,早已是几个孩子的娘,被如此俊俏的小公子叫声姐姐,脸当即一红,赧然说不出话。
顾江雪那张嘴,能当刀子,也能抹蜜,加上他生得好看气度不凡,不像个作恶的。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真是误会?
看热闹的人多,太吵,临街酒楼二楼窗户里一人探出身,醉醺醺懒洋洋嚎了一嗓子:吵什么啊
所有人登时抬头。
只见那人露出张清隽的脸,没正形倚着窗栏,懒到没骨头。
头发拿一根簪子随意挽在脑后,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前襟大敞,慷慨地露出半片胸膛,衣服颜色很艳,腰间配饰叮当,过分扎眼,衬他却莫名刚刚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醉眠抱酒,十分纨绔。
但眼中分明没有醉意。
他瞧见还在哭的小姑娘,手臂懒懒撑过,从二楼跃下,一手还提着坛酒,一手把小姑娘单臂抱起,笑着哄她:乖,乖,不哭了啊。
酒坛抡过,一滴没撒,他边哄人边道:我瞧着也是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吧!
这人的话似乎非常有说服力,飞花城里的人居然纷纷应和,面上表情都变得和善无比,各自散了。
连小姑娘也抽抽嗒嗒,当真不哭了。
纨绔把孩子放下,给她几枚铜板,把花篮提了过来,但没要那个布娃娃。
小姑娘抱着布娃娃道过谢,一蹦一跳走远了。
纨绔这才转过脸,面朝顾江雪等人。
他视线扫过楼映台衣服上的暗金龙纹,又扫过顾家门人的碧色服饰,挠挠头:楼外楼跟云天碧水川的人,我们城飞花节那么出名啦,居然引得你们也来玩?
并不。
一个偏远小城自己的节日,他们根本没听说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连雾小声提醒:十年前凶祟作乱那天,恰逢城里飞花节。
他说着,顿了顿,想起什么,忽的睁大眼,来来回回打量过纨绔,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城主!?
那纨绔挑了挑眉,意外:咦,你认得我?
连雾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抖:认得。
飞花城城主,曲庭槐。
曲庭槐看着连雾的脸,没想起来;拎起酒坛喝了一口,还是没想起来。
那就是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个人了。
但他自来熟,热情好客:道友好道友好,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南边有游街,北面飞花令,晚上还能放灯,河灯天灯应有尽有。
他愉悦地给众人指了指路,最后摆摆手:得,我也换个地方喝酒去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希望你们也能好好享受!
曲庭槐拎着酒坛子晃晃悠悠走了,连雾看着他的背影,在周遭喜气洋洋的氛围里手脚冰凉。
十年前城内忽然祟气冲天,百姓逃窜,他那时还是个小鬼,连家住在飞花城附近,第一时间看到了冲天的祟气。
爷爷虽然灵力低微,却还是带着些个门人前去支援,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出来,永远留在了飞花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劫境还原了飞花城昔日之景,自然也会有城主在。
连雾触景伤怀,其余的外人却不会,楼映台道:先分散开来,找出凶祟。
劫境里很多东西上都带着祟气,要想把凶祟找出来,不是件简单的事。
容谨却忙道:不妥。
他视线悄悄掠过顾江雪,温声:凶祟情况不明,可能十分强大,这样分开,万一被逐个击破,太危险了。
其实他们踏入劫境后这么长时间过去没遇上危险,要么凶祟没力气杀人,要么它暂时不想杀,这不抓紧时间主动出击,难道真等着它养精蓄锐杀上来吗。
非常显而易见的事,可顾江雪没有解释,因为不想跟他们搭话。
一路上容谨偷偷看他的目光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通通当作没看见。
何必呢?
算了,顾江雪想,别靠近我就行。
他一把搭上楼映台的肩:那我跟楼映台去找,你们随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想了想,朝连雾道:连道友,你与我俩一道。
啊,我?呃,好的
连雾乍被点名,惊了惊,但这里没有他反驳的余地,只能答应。
楼映台却明白,顾江雪这是仍对连雾有疑心,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的意思。
容谨看他们二话不说就要走,着急起来,脱口而出:师弟,等等
容道友,顾江雪不咸不淡打断他,我没有师兄。
容谨的话断在原地,整个人都被这没温度的语气冻僵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走得这样干脆,连雾都没时间跟顾家门人交换传音玉牌的玉印,只来得及匆匆塞了几张联络符箓,约好城门口汇合,就追着顾江雪和楼映台去了。
顾江雪三人走出一段,楼映台才出言道:我以为你与他一直要好。
顾江雪眼光好,他愿意深交的,绝不会是因三言两语就会抛下他的酒肉朋友,就像楼映台和薛风竹,哪怕顾江雪不是顾家少爷,他们也依然惦记着与顾江雪的情谊。
容谨也是被顾江雪真心相待过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跟顾江雪吵成那样,再见面顾江雪照样眉开眼笑,他跟容谨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从前在顾家,容谨做了什么?
楼映台:他
只是觉得没意思。顾江雪说。
他跟我走得太近,只会夹在我跟顾迟之间难做,是我故意疏远他的。顾江雪语调十分淡然,旧事不值一提,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更要紧。
他这样说,楼映台试图从他面上看出破绽,但顾江雪神情自若,瞧不出丝毫端倪。
楼映台不再问。
顾江雪不知,楼映台原先想着既然顾家人要来,他刚好有事去找一趟顾迟。
可本以为简单的飞花城之行,如今却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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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谁敢动他最后一口甜,他就跟谁
劫境中天地为虚假,时间也为虚假,眼看天色渐暗,众人还一无所获。
城内的一切都显得太平凡了,很难想象一个杀人如麻的祟会如此平静,它险些害死一城的人,那么凶,按理说该露出破绽。
顾江雪在屋顶坐下:唉,歇会儿。
月白的衣摆散成一朵剔透的花,顾江雪像是被簇拥起来的雪蕊,也成了锦绣花丛一部分。
说是歇,他眼睛却俯瞰着城池,认真打探动静,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盯梢。
暮色渐起,华灯初上,飞花节夜里比白天还热闹,可见青罗绸衫巧笑言言的公子小姐,可见儒雅端庄的先生夫人,小孩儿们欢声笑语混在人群里,老幼妇孺皆可同乐。
偏远小城也是红尘俗世,也有众生相。
这些人有的已经永远留在飞花城,化为枯骨,有些逃了出去,不知前路,在劫境里,他们什么磨难都还没经历,所有人都沉浸在虚假的欢愉里。
凶祟想再上演一次夜间的屠城?顾江雪思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劫境里入了夜,外面可能才过去很短的时间,又无法传讯,暂时没人会发现他们陷在了飞花城里。
楼映台就站在顾江雪身边:或许。
两人正盯着,很快,下面人熙熙攘攘,光华愈加璀璨,东风夜放花千树,玉壶光转,原是他们一个个托起了天灯。
灯火长龙亮如昼,天灯随风起,一盏、百盏、千盏,是人间的烟火扶摇直上,散作银河满天星。
渺渺天灯愿,浩浩人世间。
天灯倒映在顾江雪微微睁大的眼瞳中,柔和的光抚过他眉眼。
顾江雪从前爱热闹,爱美景,无论是静谧的山水还是喧嚣盛景他都爱看,但自从十五岁那场变故,从此长夜似乎只是长夜,星子再不闪烁。
可天上星从来没有变,变的是看向夜空的人。
顾江雪看着天灯,楼映台看着他。
灯火照着楼映台锋利的眉眼,投下模糊的影子,刀剑也能笼上一层柔光。
出去后,想放灯吗?楼映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眼睫颤了颤,回过神,他再望一眼天灯,摇头笑道:不了,天上已无神明,许愿要给谁听呢?
顾江雪至今不明白为什么重生这样的大机缘能落到他身上。
若说天道眷顾,可他已经切切实实死过一回,他遍体鳞伤,在最痛最无助的时候,天道没有怜惜他分毫。
他不再向天祈愿。
他临死都不再祈求,偏偏鬼哭崖万丈深渊一摔,又把他送了回来,好像老天开了眼,要重新给他生路。
顾江雪真是哭也不行,笑也不得。
楼映台垂眸,天灯飘远,阴影重新笼了过来,罩住他眉目。
若是从前,顾江雪不会是这个答案,只要好玩能凑热闹,他会欣然前往,许什么愿、愿望灵不灵都不打紧。
楼映台曾以为世上没有比他更恣意洒脱的人了,以为顾江雪会一直意气风发,可不过三年,竟就物是人非。
顾江雪话都出口了,又默了片刻,把下巴搁在膝上,转过眼来瞧着楼映台:要是你想放灯,我陪你。
楼映台微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顾江雪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天灯已然从顾江雪眼里飘远,唯独楼映台离他那么近,比任何灯火都要清晰。
顾江雪不再祈愿,但是,他眼里还能映照自己想看的光。
楼映台紧着剑的手缓缓松开,他说:好,你陪我。
红尘里滚过,人总是要长大,他明白顾江雪不可能变回从前,楼映台只是希望,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能让顾江雪真心笑一笑。
什么都可以,他陪顾江雪去找。
顾江雪拍拍衣服,轻巧一跳跃起身:换个地方吧,这里也看不出什么。
他正说着,旁边传来屋舍瓦片踩动声响,连雾朝他们急急奔来,落地后喘了两口气,就忙道:楼少主,顾公子,我觉得我们可能想错了!
他气息不稳,不是累的而是急的。
顾江雪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方才看到曲城主也在放灯,他身边有个人,我刚好认识,名笛照月,是曲城主挚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他有问题?
连雾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之所以知晓笛照月,是因为十年前曲城主阵法落成后,他才堪堪赶来,当时就想冲入城内,好歹被其余人拦住了。
一阵风吹过,下方飞花城热热闹闹,可连雾却好像很冷,他按着胳膊,咽了咽嗓子,声音艰涩:笛照月说,他本是来赴曲城主的约,却不想晚了一步。
那是他第一次来飞花城。
顾江雪和楼映台听到此处,电光石火间倏地扭头,看向了避开人潮的街角处,曲庭槐正与一男子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好不快活。
劫境中放着祟的执念。
如果这里是十年前为祸飞花城凶祟的劫境,它即便还原当年飞花节的情景,笛照月也不该在里面。
因为笛照月从未进过飞花城,它没有见过他,也不可能念着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惦记着前来赴约的笛照月,连劫境中都要将他幻化出来的人只有
连雾声音嗡嗡如蚊蚋,他简直不敢说下去,但又必须说下去:这里会不会是曲城主的劫境?
狂风骤起。
人群中传来惊呼,原是有人心愿尚未写完,就被大风卷走了天灯,他不是修士,焦急探手,却也只能与天灯擦指而过。
就在他以为无望时,一道身影旋身飞向半空,袖袍一卷,就将那盏天灯稳稳托在手中。
天灯的主人欣喜:城主!
曲庭槐将灯递给他:给,想许什么愿慢慢写,不急,上天会听到的。
风拂过他的衣摆,潇洒至极,他明明是个懒散酒鬼,却也像阵风,平生随心而活,无拘无束。
连家主。顾江雪感受指尖掠过的风,对连雾换了个称呼,若真是如此,你连家那四位擅入城内的小辈,罪过可就大了。
他的话没有温度。
连雾面色煞白。
曲庭槐生前与凶祟死战,不惜同归于尽,死后却因为别人的错误,化成了他厌恶的邪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要怎么向被曲庭槐救下的人交代?
又要怎么向被强留世间的曲庭槐交代!?
苍天果然不公啊。
天灯的火光从顾江雪眼里散了,他面无表情地想,曲城主,你何至于落个这般下场?
上天没有听你的愿望,上天没有听我们任何人的愿望。
顾江雪遽然出手,一把扣住连雾胳膊:走。
连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跳下屋顶。
楼映台一言不发,与顾江雪并肩而行。
如果祟真是曲庭槐,并且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他们就不好强行度化,为表敬意,也该好好叫醒曲庭槐,帮他解开执念。
顾江雪拽着连雾来到曲庭槐和笛照月面前,短短几息,他已然换了张面孔,没了方才对着连雾的冷漠。
少年扬起笑:曲城主,冒昧打扰你们谈话。
曲庭槐停下与笛照月的交谈,他手上还拎着酒:啊,是你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雾大抵是因为羞愧,在曲庭槐面前抬不起头,根本不敢直视他。
顾江雪仿佛不知道他可能是邪祟:飞花节名不虚传,值得一观,我们游玩得很尽兴。
曲庭槐爱听这个,哈哈大笑:那就好!
如此宝地,合该多玩两天,只是我们来得匆忙,客栈已经人满为患,无处能去。顾江雪道,不知能否去城主府上叨扰两天,当然,房钱照给,我们绝不赖账。
曲庭槐大手一挥,爽快道:谈钱就疏远了!仙家名门的人肯来我府上,我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欢迎!
顾江雪也笑:曲城主爽快,多谢。
三言两语,顾江雪这张嘴就把他们关系拉近了。
若曲庭槐真是没意识到自己早就不在人世的邪祟,他们不可能直接对他来一句:不好意思你已经死了。
如果刺激过头,引得他失控发狂,那可就麻烦了。
笛照月在他们交谈时,一直没急着出声,直到这时候,才适时开口:庭槐,这几位是?
啊,今天碰到的小友,你瞧那位,看服饰就知道是楼外楼的。曲庭槐想到什么,对顾江雪道,对了,白日跟你们一道的云天碧水川的小友呢,一起啊。
顾江雪: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雾连忙探头:他们等下就到!
顾江雪幽幽看向他。
连雾又把自己脑袋缩回了壳里,伏低做小。
他还想找连家那四个先入城的人,顾迟带来的人手多,多个人多份力,连雾当然不想错过。
笛照月:在下笛照月。
笛照月穿得很素,腰间挂着文人的招文袋,比起修士,更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笛照月见他们虽都是少年人,但名门出来的,可不好当作寻常小孩对待,因此以平礼相待。
顾江雪笑盈盈:我是顾雪,他叫楼小仙。
先前提过,楼映台幼年像小仙童,顾江雪和薛风竹就绕着他,仙童、小仙儿地叫,两张小嘴,嘚啵嘚啵。
幼年开始,楼映台就深受荼毒。
楼映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雾刚想说真名,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但想了想,他又不是什么仙门天骄,根本不出名,用不着瞎编,还是报了真的:连雾。
连雾能感受到,在顾江雪说出楼小仙这个名字后,楼映台就无声往外冒冷气,寒风凛冽,格外冻人。
生气的楼家人挨不得,这是仙门共识,连雾抱着胳膊往顾江雪旁边缩了缩。
可一扭头,就对上方才被他抢话的顾江雪皮笑肉不笑的视线。
连雾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做连家家主真的好难。
片刻后,飞花城城主府,顾迟等人也到齐了,曲庭槐热情好客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顾江雪楼映台还有连雾一个院,顾迟容谨和剩下九人一个院。
本来曲庭槐要给顾家门人多分一个院子,但他们坚持要住一起,就随他们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开玩笑,他们怎么敢分开住。
连雾放出符咒信号去城门口跟他们汇合时,就把曲庭槐可能是邪祟的事说了。
尽管曲庭槐目前看上去神识稳定,但到底凶险未知,顾家门人需得守着顾迟。
房间分好,可谁能安心休息呢,连雾忧心忡忡朝顾江雪和楼映台道:我还得再去城里搜一搜,看看是否有连家人的痕迹,若找不到,再搜城主府。
连雾也知道顾江雪不放心他,因此他若要单独行动,来跟顾江雪说一声,以示自己坦诚相待。
顾江雪:你单独去,不怕出事儿?
连雾苦笑:怕是怕,但总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当然,你们要是愿意陪我去就再好不过,连雾在心里小声道。
他本以为自己还得再交托一番才能离开,没想到顾江雪听完,居然十分爽快:嗯,去吧。
他这么爽快,反倒让连雾不适应,心生疑窦,踟蹰着不敢立刻走了。
顾江雪看他磨蹭:怎么,还有话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该还有话讲吗?
连雾再次觉得自己好难。
今儿见的这群人里,第一眼他最害怕的是楼映台,因为他锋锐且够沉着,眸光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第一眼觉得最不好相处的是顾迟,因为他眉宇间挂着抹不开的阴郁,脸色一拉下来,就令人觉得不妙。
顾江雪则完全不同。
他不仅长得好,桃花眼里还噙笑,那双眼睛即便是看路边的狗一眼,都能显得含情脉脉,如果在顾江雪楼映台和顾迟三人里选,谁第一面都会凑到顾江雪身边去。
可就是这个初见最好想与的,成了连雾现在最犯怵的。
笑得最温柔,不耽误动手最狠心。
他脖颈窒息的感觉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连雾鞋底快把站着的那块石头给蹭秃噜了:我,我这就走?
顾江雪奇怪地打量他两眼,忽的明悟,似笑非笑按在剑上:连道友是等我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不不!我们稍后再见!
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连雾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留下一点儿残影,跑得飞快。
顾江雪心情好了点,哼笑着弹了弹剑柄,叮铃轻响,顽劣又愉快。
楼映台就默默看着他逗弄人。
顾江雪摸出几张符纸,叠了数只纸鹤,他手很巧,三两下就成型。
叠好后拿灵光一点,纸鹤竟拍拍翅膀动了起来,而后扑簌簌飞出,悄悄散入城主府中。
唯有南边没有纸鹤过去。
楼映台瞧着他做完这一切,而后抬脚就往南边走。
南边是城主自己的院落,曲庭槐方才往那边去了,不派纸鹤,是因为他们要亲自去探。
顾江雪看着他走,明知故问凑上去:好巧啊楼少爷,你也往这边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当没听见。
他无视,顾江雪反而更来劲了,好像不逗他出声就不罢休,他张嘴就溜出一长串:哎别不理我嘛,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很好,你跟我一样聪明,你吱个声,我给你说说具体想法,楼少爷?楼小仙唔!
仙字的尾音被咬断了,楼少爷忍无可忍,手动镇压了喋喋不休的顾魔头。
顾江雪眨了眨眼,舔了舔唇,讶然无比
楼映台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
不是。顾江雪咬着蜜饯,惊讶,哪儿来的?
楼映台收回手:吃你的。
多吃少说话。
他手指上还残留着方才触到的顾江雪唇瓣的温度,微热,柔软。
楼映台眸光暗了暗,不动声色揩去了指尖残留的糖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眉眼弯弯,乐滋滋地跟上楼映台。
楼映台又不爱甜,随身带着蜜饯干什么,只能是给他的。
顾江雪大可以一口气全要过来,但那有什么意思,就是要楼映台给他才有意思。
因为这样他就能知道,这世上还有个愿意惦记着他,给他蜜饯的楼映台。
天灯就那样,祈愿更没劲,可楼映台很好。
如今他看很多事索然无味,不过为着楼映台,他愿意多笑一笑。
无论劫境里凶祟是谁,顾江雪都不会让楼映台出事。
死过一回的人无所畏惧,重生后他要找幽鬼、要防魔气,之后还要带个可能为祸苍生的崽子,桩桩件件都重,就剩楼映台这口甜了。
谁要是敢动他这最后一口甜
顾江雪咔嚓咬碎了嘴里蜜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就跟谁拼命。
第11章他轻柔地说:我们一个一个
月黑风高,夜空的天灯早已散尽了,星罗棋布,两道身影乘着夜风,悄无声息落在城主府的屋顶上。
飞花城是小城,城主府也不大,整座城主府,可能还比不上楼外楼一个角落小院。
不过曲庭槐懂风雅,院中草木修剪,假山嶙峋,看着粗犷实则别致,跟他本人一样,有落拓不羁的豪气。
顾江雪和楼映台正要矮身,忽的齐刷刷抬头。
另外两道影子落在了屋顶另一端。
是顾迟和容谨。
普普通通屋顶上瞬间凑齐了一桌够推牌九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屋顶上所有人:
四个人八双眼,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凉风吹过,院子里树梢的虫儿们吱吱欢唱。
沉默的四人用各自的眼神上演了精彩的无声大戏。
顾迟臭脸万年不变,看见顾江雪就烦:怎么又是他,碍眼!
顾江雪转开视线,对面两个他谁也不想看。
楼映台眼神不动,古井无波。
容谨眼睛先是一亮,接着踟蹰磨蹭又来了。
他朝顾江雪传音入密:你们也来探查曲城主的情况?
容谨心道,他现在是为了谈正事,顾迟也不好说什么吧。
可顾江雪垂下眸,已读不回,根本不想搭理他。
容谨等了又等,依旧没有回音,失落地抿抿唇,勉强笑了笑,又改为与楼映台传音谈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听完,冲他微微点头。
容谨问的虽然是废话,但人们碰面后,哪怕没话找话,也总是要礼貌打打招呼,算是给彼此的面子。
可惜容谨最想搭话的那个人并不理睬他。
见面寒暄环节就这么不尴不尬过去了,四个人在屋顶背面屈膝矮身,飞檐遮住他们大半身形,专心探听院内声音。
曲庭槐和笛照月还在院子中喝酒,没有休息。
顾江雪四人或用法宝或用法术隐匿气息,至少现在曲庭槐和笛照月都没发现他们。
院子里的对话清晰飘入四人耳中。
笛照月:你这对陌生人毫无警惕的毛病得改改,只见了一面就敢带进府里。
就比如说楼外楼那位少年,衣着上是楼家直系才能用的龙纹,楼家那样笛照月停了停,用了委婉的说法,那样尚武的家风,怎么会给儿郎起小仙这类名字。
楼映台:
顾江雪:噗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用余光冷丁丁斜了顾江雪一眼,顾江雪飞快捂住嘴,以免自己不知死活笑出声。
顾迟和容谨:小仙?
来城主府的路上曲庭槐都是一口一个小友,顾家后来的这波人连名字都没报。
转念一想,楼映台若是要跟曲庭槐报家门,确实不方便用本名,毕竟曲庭槐的记忆留在十年前,而十年前楼家少主才八岁。
所以他取了个假名叫楼小仙?
容谨:啊这。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顾江雪干的。
顾江雪捂着嘴,肩膀都在抖,顾迟忍着不想往他那边看,但地儿就这么大,下面还没谈什么有用信息,顾江雪那一抖一抖的肩膀简直强行把人的注意力往他身上拉。
顾迟在心里暗骂一句,恨恨转过眼,试图用眼神让顾江雪这讨厌鬼安分点。
他就看到楼映台也忍无可忍居然直接朝顾江雪伸出手!
要打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迟诧异,他俩关系不是很好?
然后,他就看见楼映台冷冰冰的,跟提溜猫儿一样,捏住了顾江雪的后脖颈。
威胁意味非常足。
但是手上动作非常轻。
顾江雪弯着眉眼,轻轻勾了勾楼映台指头,无声求饶。
顾迟:
若不是此刻在盯梢,不能闹出动静,他真有点想啐一口。
呸,辣眼睛!
顾迟对楼映台本来没什么看法,但现在他是越看楼映台越不顺眼。
顾江雪在楼映台身边居然还能那样笑。
他身上的锦衣、手里的剑,都是楼映台给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错啊,都成半魔了,还有人肯把他当个宝。
而他顾迟呢?顾迟还没辟谷的时候,曾被幽鬼关在屋子里饿了三天,那时候他真觉自己要死了。
好在真被饿死以前,幽鬼把他拎出来,给了饭,等他狼吞虎咽吃完,幽鬼带着他,随意找了间富户人家,让他看。
里边少爷小姐们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吃的用的都金贵。
顾迟至今记得,幽鬼就指着他们说:你没有生成富贵命,烂命一条,死了也没人在乎,听话,还能活得久一点。
烂命一条。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这么认为。
直到闯入顾家,他才知道,自己原本是富贵命,也是该被捧着疼着的啊。
顾江雪要不是因为顾家,他能认识楼映台吗?
还真当自己是少爷命呢?
顾迟握着剑,指骨咔咔作响,被院中时不时响起的虫鸣声盖了过去,他把目光生生从楼映台和顾江雪身上撕下来,咬紧一口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怕再看下去,妒火就要让他当场发作了。
连落魄的顾江雪都要嫉妒,太难看,身为顾家继承人也太难看了。
理智上他清楚的知道,但他就是忍不住。
顾江雪似是察觉什么,乌黑的睫羽颤了颤,眼神始终不曾转过去。
甚至楼映台若有所感要侧身时,顾江雪还按了他一把。
顾江雪隐晦对他摇了摇头。
楼映台在顾江雪的动作里顿了片刻,到底顺了顾江雪的力道。
暗潮涌动的屋顶在正事面前,勉强维持住了风平浪静。
院里对话还在继续。
曲庭槐是个心大的,仰头浮一大白,辛辣的酒液划过喉间,痛快道:怕什么,主要是我觉得跟他们有眼缘。我这人,你知道的,随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抱着酒坛子爽朗笑看笛照月: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也这样?
笛照月应是想到什么,怀念一笑,对曲庭槐似乎十分无奈:是啊,你就是这样的人。
曲庭槐好像有点醉了,晃了晃脑袋:我这样不好吗?
院中虫鸣静了,清风拂过,酒香氤氲。
笛照月声音很轻,但连屋顶上的人都能听得见。
你这样,很好。他说。
两人饮酒到大半夜,各自回了屋,顾江雪朝楼映台比了个手势,二人悄无声息跃下屋顶,往回走。
容谨和顾迟也下来。
他们住的院子就在顾江雪楼映台隔壁,所以不管愿不愿意,他们都得顺路。
四个人走出两条道,泾渭分明。
顾江雪抬头看了看劫境的天,漆黑宁静,虽然不知外面过了多久,但应当还是白天,他有只纸鹤停在城门口,暂时没见外面的人找进来。
可以再等等,顾江雪道,等到劫境内今晚过去,某些事就能确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颔首。
曲庭槐十有八九就是造出劫境的祟了,不过飞花城里还有古怪处,所以楼映台也赞同等一等。
容谨遥遥听到他俩的话,转头跟顾迟好声好气商量,顾迟虽臭着脸,到底也答应了。
曲庭槐的身份太棘手,不答应不行,他是以顾家少主身份来飞花城祭英魂的,事最好办得漂漂亮亮。
好教外人知道,顾家的真少主也是有本事的。
走到各自院门口,顾江雪仿佛不经意朝隔壁院子瞥了眼。
他看到三个弟子接了护卫任务,分列在院外。
那么巧,就是他正想找的三个熟人。
两个院子的距离没有超出百丈,这机会给的,他不去敲门好像都不合适。
可顾江雪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像是什么也没想。
和楼映台进了院子,两人的客房相邻,顾江雪主动道:我守前半夜,后半夜找你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好。
顾江雪摆摆手:那你好好休息。
他施施然回屋,关上门后饶有兴致打量屋子里的布置。
客房很宽敞,分里外间,外间一张墙上挂了个傩面和一身缀着银铃的巫服,用于装饰。
傩面辟邪,形制往往做的奇诡,可以说威严,也可以说狰狞,鬼气森森。
顾江雪不觉害怕,抬手拨了拨巫服上的小铃铛,银铃无声,得注入灵力才会发出响动。
他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拨弄银铃,百无聊赖打发时间。
玉指铃铛晃啊晃,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铃铛晃了多久后,顾江雪悄悄去隔壁屋子,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往里瞧。
楼映台正在榻上打坐,气息平稳。
顾江雪收回视线,无声走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将那张傩面顺手取来,扣在了自己脸上。
巫服上的小银铃轻动,顾江雪消失不见。
三个顾家弟子站在院外不同位置,夜色看似平和,但只要一想到这里是劫境,所有阴影就立刻瘆得慌。
四周一片寂静,孤身在其中,心里的恐惧很容易在无边的沉默中被放大,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压迫神经。
其中一个弟子本来算是胆大的,但静着静着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一股凉意沿着他的脚底莫名直窜脑门儿。
弟子一惊,握紧剑柄倏地转身。
身后树影婆娑,什么也没有。
他紧张地咽了咽嗓子,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
没事等等,地面的影子是不是拉长了?
他正要仔细去看,可就在他凝神的瞬间,一个恐怖的鬼面凭空惊现,逼近他满眼,离他鼻尖不过三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弟子心脏吓得骤停!
他一声惊叫卡在喉中,来不及发出半个音,就被狠狠掐住了脖子,那手白皙如玉,寒冷似冰,贴在活人温热的脖颈上,毛骨悚然。
弟子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受制,浑身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他双目圆睁,惊骇万分:救命!
那鬼面人却不急着杀他,身上披着件巫服,铃铛晃了晃,鬼面人偏偏头,似乎低低笑了一声。
空灵如厉鬼幽魂的声音从面具底下飘出来,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不急,还有两个,我带你找他们。
无边的胆寒顺着这句轻柔的话爬满了弟子四肢百骸。
他听到鬼面人说
我们一个一个来。
第12章他是为了救你,才落了寒症
今夜有在顾迟院外巡逻的三个弟子,此刻整整齐齐被掼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鼻青面肿狼狈不已,身上哪儿都疼。
青铜傩面獠牙森森,鬼面人透过漆黑孔洞沉默地注视着他们,宛若盯着匍匐在地上的蝼蚁。
威严的傩面成了厉鬼,可怖可惧。
他们动不得,喊不出。
鬼面人随手扯起其中一人的头发,将他头朝下往地上一砸。
砰砰两声,那人被砸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嘴里和着血腥味和作呕的泥土味,嗓子眼里憋出呜呜声响。
沾了泥,血和涕泪横流,污秽不堪。
脏死了。
那人仿佛嫌弃般地丢开了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个人躺在地上艰难喘息,无法说话的喉咙只能挤出破碎声响,嘲哳难听。
这人很厉害,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捉住,本以为死定了,可他又不杀他们。
他们衣服底下青青紫紫,全是被这人揍出来的伤,胸腹闷疼嘴里带血,内里肯定也伤了。
可要说他虐人为乐的话这人却不笑也不说话。
其中一个弟子在疼痛间艰难想,他甚至有种错觉,就好像这人将他们揍了一顿后,发现很无趣,周身气息又淡又沉。
未知的恐惧好比凌迟,这简直比一刀杀了还要磨人。
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们下场会如何?
三人说不了话,但疼痛难耐,有人张着嘴,用口型无声求饶,希望这煞神能放过他们。
鬼面人隔着面具幽幽看了他们一会儿,不知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这口气却听得他们几欲崩溃,因为鬼面人随即抬手,招来根树枝。
是准备以树代剑,要结果他们了吗?
那树枝在空中一划,却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谨手持灵剑,挡在他们身前,拦下了那根树枝。
大师兄!
心脏大起大落,险些从胸腔迸出,三人激动,眼泪哗哗流得更厉害了。
他们面上转悲为喜,恨不能对鬼面人大喊一声你死定了,但下一刻,三人眼前一黑,齐刷刷晕了过去。
这回动手的可不是鬼面人,而是他们的救星大师兄。
容谨一手挡着树枝,一手挥袖,让三个弟子都晕了,才盯着傩面低声道:江雪,是你,对吗。
不是问句。
傩面人歪了歪头,瞧着他。
容谨目光沉静且笃定,没有移开。
傩面人松开树枝,慢条斯理后撤半步,而后抬手,摘下了脸上森然的面具。
露出了顾江雪秾丽动人的脸。
厉害。顾江雪拿着面具,披着巫服,语气带笑,眼中却无笑,这样你都认得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谨看他的眼神很难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样我都能认得。
顾江雪不想理这话,他瞥了眼被揍得凄惨的三人:来帮他们三个出头?
顾江雪能感知到容谨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拦他,什么意思?
容谨却摇了摇头。
在顾家,他们对你多有欺辱,我知你恨,只是,我求一句,昔年到底是同门,饶他们一命。
容谨抬头:你如果还没原谅我,也可以拿我出气。
顾江雪桃花眼轻轻一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又觉得没意思。
树影在顾江雪脚下张牙舞爪,他随意丢了手里的树枝。
我没觉得你做错了,容谨,所以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顾江雪无趣极了,但我们谁都回不去了,仅此而已。
容谨长他四岁,幼年失怙,过得十分坎坷,亲族中没人拿他当回事,容谨寄人篱下,最难挨的时候,要跑到大街上跟野狗抢食吃。
跟流浪乞儿也没什么差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被云天碧水川的顾家主遇上,收为徒儿,日子才好了起来。
可童年的经历造就了他小心谨慎的性子,他这个大师兄做的毫无架子,把自己当顾家的附庸,姿态放得很低。
他怕再度失去落脚的地方,对着顾家人可以说百依百顺。
容谨曾对顾江雪是真的好,什么都念着他,为了护他还受过伤。
那时候顾江雪年幼,才丁点大,玉做的一个娃娃,捧着容谨通红的手啪嗒啪嗒掉眼泪,奶声奶气宣布:等长大了,他要保护师兄!
等再大些,顾江雪就发现了容谨在他面前总是谦卑过了头,顾江雪花了很长时间纠正他这毛病。
你是父亲的大弟子,如我兄长,并不低我一等,顾江雪誓要把他拽出牛角尖,少年人神采飞扬,师兄,到我身边来!
他们曾经真的兄友弟恭,亲如一家,谁都给过真心。
因着顾江雪锲而不舍,容谨总算收敛过分恭顺的模样,看着舒朗不少。
然而直到身世之变,顾迟成为少主,顾江雪才发现容谨骨子里的毛病从来没变过。
他从前包容顾江雪,现在包容顾迟,最重要的不是人,而是顾这个姓。
容谨是真怕顾家不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迟罚顾江雪进祠堂,让人打碎他腕骨的时候,容谨也在。
他对着顾迟几番欲言又止,眼中很是挣扎和心疼,似乎想要阻止,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只在顾江雪的骨头碎裂声响起时,痛苦地撇过了脸。
他什么也没做,所以顾江雪真的没怨过他,顾江雪只是清晰无比地明白一件事
他的的确确没有师兄了。
容谨自此从他心里淡化,成了过客,谈不上怨念也没有情谊,与路人甲乙丙丁没什么不同。
既然分道扬镳了,那就干净点,如今容谨在他面前踟蹰又何必呢。
顾江雪把目光重新投向那三个弟子。
在顾迟回到顾家后,跟着他来欺辱自己的人多了,顾江雪怎么就记得这三个?
当然得有什么刻骨铭心,才能念念不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江雪堕魔时,是被一个邪魔捡到的,他为什么会被捡到呢?
那时候他从楼家离开,在外兜兜转转,没了修为没有丰厚钱财,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比在顾家自由。
用不着被顾迟呼来喝去,用不着被动则打骂,难得轻松。
他觉得顾家把他扔出来,就意味着两清,他不再是顾迟奴仆,还了两条命,以后见面也不用再愧疚作祟,无债一身轻,精神头都足了起来。
有的是闲时去找恢复修为的法子。
修为啊
顾迟坐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茶摊,瞧了瞧自己使不出灵力的手。
在楼家养伤的日子里,楼映台遇上了一桩麻烦,情形很是凶险。
可他已经是个废人,无能为力。
他本以为自己够豁达,能泰然面对修为被废的事,但现实无情抽在他脸上,打醒了他。
成为一个废物拖累,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他听说附近有座隐山,据传跟恢复修为有关。
虽是道听途说,但来都来了,去看看也无妨,他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顾江雪留下几个铜板作茶水钱,离开了茶摊。
那铜板还是他路上帮人做体力活挣的。
如果再给顾江雪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不会去什么隐山。
但世上没有早知道。
所以他注定会去。
他没找到隐山,却碰上了三个顾家弟子。
这三人在顾家为了讨好顾迟,没少找他麻烦。
若顾江雪能提前探知,他肯定老远就避开这群人,可他身无修为,做不到。
顾江雪不想横生事端,抬脚要走,却被这三个人拦下,被迫逼停了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什么意思,见了我们连招呼也不打,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觉得不是少主奴仆,翅膀就硬了?三人交换视线,教训一下,回头也能去少主面前邀功。
反正顾江雪在顾家没少受罪,多一顿打不算多,是吧?
这回顾江雪还了手,可那又怎样呢,一个废人,还能打得过三个修士?
顾江雪倒在雨里。
三人的笑声在雨中远去后,顾江雪试了几次,都没能顺利起身。
他手指在湿泞的泥土中抓出深深的痕迹,磨破了指甲,拉出血痕。
滂沱大雨模糊了他的眉眼,就是那场雨里,他替自己问了句:凭什么他活该被糟践。
他想等雨停,可陋屋逢雨雨不停,邪魔在雨中看到了他。
那场雨此后经常出现在他梦里,和堕魔的那七天一起。
一切好像只是阴差阳错,是顾江雪运气不好,才会最终堕了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前不少人恭维他,说顾家少主天资不凡,是气运加身,受天道偏爱的。
爱个鬼。
他厌恶所谓的命运。
顾江雪手里扣着无悲无喜的傩面,这三个弟子当时没有杀了顾江雪,顾江雪也不会杀了他们。
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们。
顾江雪曾亲手了结逼他堕落的邪魔,从此无人可以分享梦魇,这么生不如死的好东西,当然要他们三个细细品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着好好品味。
顾江雪抬起左手,用漆黑的魔气画出三个印,拍入三人体内。
容谨即便想阻止也没可能,他不是恢复修为的顾江雪的对手。
印记带着梦魇遁入三人体内,无论他们入睡、打坐还是出神,只要有了空子,梦魇就无处不在。
不管是死在劫境里,还是日后道心破碎,那也是他们命不好,不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跟当初他在雨里一样。
顾江雪温柔极了:我祝他们长命千岁,好梦不断。
至于你,容谨,昔日不必再提,来日不必再聚。顾江雪脚底不经意踏过一颗小石子,他毫不在乎,等他们醒了,你如果想告诉他们是我干的,请随意。
他无所谓当着容谨的面动了三个顾家弟子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是圣人,这就是报私仇,想找他麻烦,尽管来。
顾江雪眉眼低垂,提不起劲,心情很不好。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右手腕,为了隐藏身份,他暂时用障眼法把细链遮了起来,那是楼映台亲自给他锁上的。
顾江雪抚摸间,有念头忽的虚无的心脏里疯狂滋生:我想见他,现在就要。
于是他转身就走,对容谨在他身后喊出的等等充耳不闻。
但顾江雪还是猛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黑夜里,楼映台从阴影中无声地,一步步走了出来。
顾江雪猝不及防,登时僵在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
他什么时候来的,匿息的本事居然已经高到自己毫无察觉!
顾江雪四肢僵硬,脑子疯狂转动,努力确认自己方才有没有说了不该被楼映台听到的话。
早知道就闭嘴了,顾江雪边慌边懊恼,跟容谨浪费时间干什么!
楼映台看过来了
顾江雪匆忙捏出一个表情。
他祈祷着自己此刻神情千万是自然的、不会露馅的。
但殊不知,落在楼映台眼里只有满满的心虚。
他不知听了多久,就这么无声无息定定看着他。
楼映台的眼神如有实质,看得顾江雪匆匆捏造的表情快绷不住时,他才终于开了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江雪。楼映台先叫了名字,才冷着嗓音问,他们三个对你做过什么。
顾江雪:就
楼映台:想好了再说。
楼映台似乎已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经过了一场山呼海啸,直到归于寂灭,他此刻强行把什么死死遏制住了,可顾江雪依然能从余烬里察觉不妙。
我修为被废后野外倒霉遇上他们被揍了一顿。顾江雪语速飞快不带喘气连珠炮似的说完了。
他手指微颤,险些没能拿住傩面。
他说的也没什么毛病吧。
顾江雪是享受楼映台在乎他的滋味,但他不想让楼映台心疼他。
心疼心疼,带了个疼字。
顾江雪不愿让楼映台疼。
楼映台面若寒霜,不知信没信,他目光慢慢从那三张鼻青脸肿的面孔上刮过,最后落在容谨身上。
容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语气又冷又肃。
顾江雪手一蜷,猛然间察觉了楼映台可能要说的话。
楼映台漠然,不带丝毫感情:他昔日为救你,才落了寒症。
楼映台把某人曾用谎言盖上的布直接撕开,把真相骤然掀起,强硬地砸到容谨脸上。
容谨蓦地抬头:你说什么?!
第13章迟来的补救比草贱,顾江雪只
顾江雪十二岁落下寒症,难以根治,连誉满天下的小医仙来看过,都暂时没有办法,只能调养。
容谨那段时日受伤昏迷,等顾江雪后来寒症发作才知道。
其余人告诉他,是顾江雪不小心出了岔子。
寒症,寒症容谨倏地睁大眼。
死水,他想到什么,是死水?
容谨踉跄着后退两步,他迫切地用视线去捉顾江雪,眼中满是茫然:救我的不是长老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侧过脸,不答。
当初如果等着长老去救,容谨早就凉透了。
容谨被困在死水另一端,死水是天下至寒之物,水面上御不了剑或法宝,将灵力运转到极致,勉强能在水面行走,但也得注意避开随时掀起的浪涛。
死水带寒毒,顾江雪一路踏过去,又背着容谨过来,期间没让容谨沾到一点死水,倒是自己被寒气侵蚀,落地就倒下了。
寒症发作的时候是真冷啊。
不仅自己冷,靠近他的人也会被冻伤。
最开始,顾家主和夫人搂着他,给他灌输灵力,顾江雪看着他们皮肤被冻得通红甚至泛起青紫,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人靠近。
自个儿还难受着,就先操心起别人来。
但凡谁要靠近,他就耍赖闹将,扬言谁来谁哭。
但楼映台不吃这套。
他强硬地把顾江雪搂过,扣着手腕就送灵力,无情地说:不许哭。
顾江雪冷到发抖,但心跟嘴都还要强,心说你还能管住我?张嘴作势就要假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听楼映台冷丝丝威胁:你敢哭,我也哭。
顾江雪的表情立时被吓了回去。
他本来就裹成圆滚滚一团,桃花眼愣愣瞪大,整个人都变成了团受惊的兔子。
楼映台把他脑袋给摁下去。
顾江雪:楼映台学他那样哭那得是个什么场面?
其实他有点想看,但,还是惊悚多一点。
顾江雪又打了个寒颤,裹紧小被子,老老实实被楼映台拿捏住了。
门外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心说果然还是小楼拿他最有办法。
那时候容谨也在门外,瞧着顾江雪在楼映台灵力中稍微好转些的苍白脸色,也在暗暗揪心。
可原来,原来是为了救他才落了寒症吗?
以顾江雪的做派,是怕他难受,所以让其余人都瞒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谨失魂落魄:江雪
别,你别。顾江雪后退两步,你护过我,我救过你,我们两清,从此以后各走各路,谁也不欠谁。
他现在有要做的事,有在乎的人,精力就那么多,半点不想分给无关紧要的人。
顾江雪拽了拽楼映台的袖子:我的事做完了,咱们走呗?
楼映台眸子里还森森,眼刀无差别刮到了顾江雪身上。
顾江雪还努力对他笑了笑。
楼映台闭了闭眼,转身就走。
顾江雪连忙跟上。
容谨猛地抬手,似乎想来抓住什么,但他迈出的脚步被钉在原地,最后,他颓然放下了空空如也的手。
那次顾江雪骨断后,容谨偷偷去递过治疗符箓。
符箓只要拍上去,一点骨折,眨眼就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顾江雪没接。
他以为顾江雪只是生气了,在埋怨他,于是忐忑地补救,想求他原谅。
可原来顾江雪只是把他放下了,把他抛弃了。
迟来的补救比草贱,顾江雪不要师兄了。
仅此而已。
顾江雪随手把傩面和巫服扔在了路边,绞尽脑汁想着这次要怎么哄人。
楼映台方才把陈年旧事掀开,顾江雪能明白他的用意。
无非是想让容谨闭嘴,瞒下顾江雪对三个弟子动手的事。
虽然顾江雪不怕被找麻烦,但能清净自然还是清净更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楼映台在为他着想,他知道。
因此心头又忐忑,又有点隐秘的欢喜看,世上还有人真心对他好。
顾江雪还没开口,沉默一路的楼映台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江雪也跟着急停。
顾江雪。楼映台叫他名字,一字一顿,你又骗我。
这个又字非常灵性。
眼下绝不是插科打诨的好时机,因为顾江雪在楼映台的嗓音里听出了沉甸甸的疲惫。
还有懊悔。
并且这些都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楼映台自己去的。
他在自责?
顾江雪是真的慌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你在顾家,并无大碍。
今日这三个弟子,顾江雪报复的原因是他们在外对顾江雪动手,而容谨说,他们在顾家也欺辱过顾江雪。
楼映台去顾家见顾江雪,他避而不见,传音时就说忙着呢,还半真半假抱怨,说顾迟挑了些困难的活儿给他做,幸好他厉害,问题不大。
就好像他在顾家受到的刁难仅限于此,再无别的大事。
他真是信了顾江雪的鬼话。
楼映台握着剑柄的手骨喀喀作响,活像要被生生捏断了。
顾江雪惊呼起来:手!楼映台!
楼映台低头,发现因为用力过狠,掌心直接被磨出了血。
顾江雪连忙想抓过他的手疗伤,但楼映台死死扣着五指,没让顾江雪掰动。
我错了。顾江雪焦急得不行,先让我给你疗伤。
他看不得楼映台受伤,尤其还是自伤,心脏冒尖儿的疼,比自己挨了刀还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手指却仍旧没有松开,他面无表情,好像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顾江雪来按他手指,楼映台指尖掐得泛白,用了力,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难捱的胶着间,楼映台没放过顾江雪面上丝毫神色,将他所有表情收在眼底,看顾江雪当真慌乱,他唇线绷紧。
楼映台决定再给顾江雪一个机会:顾家众人对你,还做过些什么?
门下弟子能这么嚣张,要么是顾迟默许,甚至可能有顾迟亲自动过手。
顾江雪手一顿,这次他终于没再胡扯,谨慎开口:的确不止我曾说过的那些但是你也明白,我跟顾迟,跟顾家,终究得我们自己解。
顾江雪与顾迟的人生、顾家夫妇二人的自责跟煎熬,只有身在局中的他们能懂,没人能与他们四人感同身受。
旁人不便插手,楼映台也不行。
楼映台自己也明白。
他只是顾江雪前未婚夫,并非真家人,作废的关系,如今有谁认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眸光沉沉,又静静看了顾江雪一会儿,慢慢松开了僵持的手。
顾江雪赶紧把他的手捞起来,用灵力贴在他掌心伤口。
伤口很浅,一贴就好了,顾江雪看着他完好无损的手,舒出口气,给他把血渍也抹掉了。
手心甫一干净,楼映台突然出手,使了点力,钳住了顾江雪的下巴。
顾江雪心头一惊,被迫微仰面庞,他下意识要挣开,但又生生忍住了。
就这么乖乖被楼映台捏着。
楼映台端详着顾江雪在自己手心里的模样。
漂亮、乖顺,眼睫轻动,桃花眼里尽是信任,好像他甘愿把自己送上来,流转的眼波似乎轻声说:楼映台想对他怎样都没关系。
但楼映台知道,这一切都是虚相。
顾江雪有千百张面孔,只要他想,他能骗住任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手里瓷白的脸颊如凝脂,温润细腻,触感分明,可他从来没有抓住过这个人。
顾江雪是雪,是风,总是轻易就会从他身边溜走。
楼映台松开手,顾江雪乌黑的睫羽轻颤,他维持着凑近的距离,轻声道:别难过了,好么?
夜风从两人之间穿行而过,浓郁的暗没有化开,悄无声息缀在他们衣角。
楼映台:那你自己呢,还会难过吗?
从楼家出发前装得若无其事,真见了顾家人,根本不是无动于衷。
我不再信你,楼映台想。
往后种种,我都要亲眼去看。
楼映台敛眸,掩去诸般神情,不回答,只说:下半夜了,回去休息。
顾江雪立刻精神一振,支棱起来了,跟狐狸竖耳朵似的,眉眼弯出明朗的笑: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要楼映台别难过,他这会儿说什么顾江雪都行。
顾江雪悬着的心总算平稳落地,盘算想着这样不行,还是得去筹备些东西。
也不是专门为了在惹人生气后派上用场,平时能哄人开心也是好的。
他以前给楼映台送东西也是,见到有趣的好玩的就念着给他,想逗他笑笑。
修道修心,又不是要断七情六欲,自然还是快活点好。
楼映台那么闷,就得有顾江雪这类人来带他看看红尘。
顾江雪边忖度着筹备什么东西,边随口道:你匿息本事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我竟然毫无察觉。
顾江雪半走神,也就没注意到楼映台漆黑的眼珠微微一动。
菩提子安静贴伏在楼映台手腕上,楼映台说:戴了法器,还能隔绝法眼洞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江雪:原来如此。
能挡下他的感知,这法器必然是个宝贝。
顾江雪先前把那三个弟子拖去的地方是个角落,基本是卡着百丈距离的边缘,找了个能掩盖视线的墙体。
直线距离不远,但走路还挺绕。
两人不急,这么慢慢走着,先前许多心惊波澜也跟着慢慢沉下来,化作各自藏在心头的念想。
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那么巧,他们都正在想着对方。
眼看到了院子前,楼映台刚要推门,顾江雪脚步却倏地顿住。
他眉头一锁,沉声道:连雾可能出事了。
先前顾江雪那么干脆就放连雾离开,其实是悄悄让一只纸鹤跟上了他。
以连雾的修为不可能发现。
但现在那只纸鹤跟顾江雪的感知断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对视:劫境有异!
第14章顾江雪一巴掌重重落在他脸上
夜已深,飞花城的热闹已经散尽,街巷幽幽,廊檐下的花灯被风轻轻一吹,随时都将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城郊一间庙宇内,连雾偏头吐出口血沫。
如今世上所有完好的神庙,都供奉着神都陷落后来到人间的最后一个神君,降春。
降春神君足下生莲,手持白玉拂尘,眉间一点朱砂,在庙宇昏暗摇晃的烛火中,无悲无喜注视着座下的凡尘。
连雾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而在他身边不远处,有四个连家弟子被缚住双手,吊在半空。
他们衣衫破损,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每个人脚下都积了一层黑垢,那是前几天落下的血,已经泛黑发臭。
四个人面若金纸双目紧闭,都只剩微弱的气息,吊着半条命。
连雾刚找过来时,目眦欲裂,一头就撞入别人的陷阱。
但察觉了也没用,因为就算早知有诈,他也必须进来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雾已经过了最惊惧的时刻,反而镇定了,他含着血抽气,紧紧盯住他跟前的人:没想到是你
面前人腰间素色的招文袋如故,昏黄烛火映出他的眉眼,斯文不再,冷漠晦暗。
连雾又咳了咳,念出他的名字:笛、照、月。
笛照月不是劫境里的幻影,他是活人。
只是在身上染了祟气,掩人耳目。
笛照月跟飞花城主曲庭槐一样,在偌大的世间不过是个小人物,他一介散修,籍籍无名。
可无名之辈也有他们的人生。
笛照月抬剑,抵在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连家弟子脖颈上:你再不开口,我就一个一个杀给你看。
连雾肝胆欲焚,拼命挣扎起来:你敢!
笛照月再没有书生模样:为什么不敢?
他扬高声音恨道:你们都敢违背契约私自入城,我杀你们,天经地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笛照月说着,胸口起伏,他原本温和的眉眼被凶厉填满,像一只被冒犯领地的野兽,随时能冲敌人扑出去。
你也是活人,连雾手被绳索勒出血,大喊,你也是前几天进来的吧,我看飞花城异状分明跟你有关!
一派胡言!
笛照月猛地抽剑回身,剑尖直指连雾:是你们,是连家人乱了阵法,害他成了邪祟!
两人喘着粗气,在灯影间怒目对峙,胸膛剧烈起伏。
顾江雪和楼映台就在此时赶到了。
玄衣内敛,月白似仙,他们没有掩饰脚步和气息,直接从屋顶破入,顾江雪越过莲座从神像前走来:大晚上的二位聊什么呢,让我们也听一听呗?
连雾见了他俩宛如救星,顿时激动得顾不上伤痛:二位救我连家人!
笛照月先是一惊,不明白自己在神庙前设下了阵法,这两人是怎么找过来的,但他很快镇静。
也好,笛照月道,本来也该让外人知道他们连家到底做了什么龌龊事。
顾江雪扫过连家众人的惨状,没动,他不急,连雾就急了,他机灵,先朝最名门正派的人求救:楼少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少主却也不拔剑,只说:想我救人,先把事讲清。
顾江雪伸出根手指补充:发天道誓言,把连家这些年对飞花城所作所为都坦白,不准撒谎。
修道者不敢随便发誓,誓都是有因果报应的,更别提绝对会应验的天道誓言,但凡有半句虚假,小命就得当场交代。
就在连雾迟疑的功夫,笛照月直接将剑刺入一个弟子的肩膀,那人在昏迷中无意识抽搐,抖若筛糠。
别动他们,我说我说!
连雾再没了反抗的力气,颓然靠上身后的柱子,像被人抽走了骨头,脊背再直不起来。
我向天道发誓,我会把连家在飞花城做过的事都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天雷加身,万劫不复。
他颤抖着,嘴唇翕动好几次,才终于挤出了第一句:他们的确不是第一批入飞花城的连家人早在三年前,连家就派人来过了。
万事开头难,连雾本以为自己绝没有勇气跟外人提起,可一旦开了口子,后面的话便如洪水决堤,关不住了。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秘密揣在心口,本就让他昼夜难安,如今刀子落下,反而干脆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年前,连雾的爷爷带着几个连家的好手死在了飞花城,本来连家就小,这下能干的几乎都折损殆尽。
整个族里群龙无首,剩下的叔伯都是些酒囊饭袋,给英烈们设的衣冠灵堂还没撤,就先打起了家财的主意。
吵了好些日子,外姓门人看连家已经不成气候,陆续离开,连家自己也走了些,余下的连家人,只能矮子里拔高个儿,找个挑大梁的。
连雾那时候也就十一二岁,只觉得家里乌烟瘴气,头疼得想避开,总算吵完重归清净,人少就少吧,日子也能过。
族里愈发拮据,弟子们修炼用的法宝灵器坏了修,修了坏,灵石根本不够。
出去接活赚钱吧,太难的接不了,修为低;只能接些除小祟或者摆风水之类的活儿,钱不多,还不一定抢得到。
连雾自己能忍,不代表族里所有人都能接受连家愈发没落,再这么下去,连家就得从仙门变成凡门了。
飞花城闭城后的第三年,就有主事人提了句:我们有路引,悄悄进城,小心绕开城内阵法,拿点东西就走,如何?
城主府再怎么小,里面能用的宝贝也肯定比现在的连家多,与其搁在城里浪费,不如拿出来造福他人。
若老爷子没折在飞花城,我们何至于落魄至此,就当给我们的补偿了!
连雾第一次听到这个提议,目瞪口呆,只觉开口的人失心疯了,显然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当时几乎所有人强烈反对,缺德的事不能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雾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一年年过去,日子更加难熬,弟子们修炼之途困难重重,去灵气高的地方吧,又因为傍身东西不够,随时有送命的风险。
随着遭遇瓶颈的、残了废了的人越来越多,入飞花城的提议再度被提起,一次、两次反对的声音逐渐减少。
终于在第七年的时候,主事的众人一致通过了提议。
此事万万不可!连雾在堂外不顾礼节拦下诸位长辈,飞花城一战有功德,城中还有惨死的凡人,连家万一染了业障,子孙都得跟着遭殃!
他们看着这个如今小辈中最出众的孩子,沉默片刻,按住他的肩膀:小心些就行了。
连雾着急:但是
前天刚有两个弟子的尸身抬了回来,你看到了吗!那长辈骤然收紧手指,按得连雾肩骨生疼,他眼中布满血丝,尽是决绝:眼下尚不能保,还谈什么以后!
连雾的话卡在喉咙中,再说不出。
他想说以后就做凡人,平平淡淡一辈子挺好,可他已经踏上修途,不是个寿命短暂的凡人,他没资格说这句话。
他若说了,连家其余人就能对他口诛笔伐:连家把你培养成修士,你居然想让以后的孩子们都只能做个凡人,凭什么只有你享受好处,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拦不住,于是几年后的今天,终于东窗事发。
因为城里东西沾着祟气,所以一次不敢多拿,头回就拿了两样,带出来后还花了很长时间净祟。神庙里,连雾哑着嗓音道,所有人都小心避开阵法符文,第一次也没出什么事。
就是因为没出事,尝到了甜头,便再也停不下来。
也不知是因为祟气,还是因为业障,连家许多人从去年开始,身体就不大好,我们家没人能开法眼,所以搞不清楚原因。说到这里,他既自嘲,又难过,五叔去后,家主位置落到我身上。
连雾嘴里的血味化不开,他咽了咽:我想停,但其他人已经不许了,五叔没有把路引给我,我偷了一回,又被他们偷了回去。
这些人心存侥幸,从可能不会影响飞花城阵法起他们就想了,可能不会染业障呢?可能不会跟五爷一样死掉呢?
所有的侥幸都源于贪欲,直到不幸真正降临。
谁也说不好曲庭槐化祟究竟是这次的四个人出了岔子,还是先前就有连家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日积月累,终于酿成大祸。
连雾说出了所有,顾江雪和楼映台默然无声,笛照月手中的剑当啷坠地,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拿不稳了。
笛照月双眼通红:十年前我应约前来与他共度飞花节,但我迟到了,所以这次我提前来了,我提前了半月,没让人瞧见,反倒是让我发现了你们的歹行。
他不敢再迟到,一次迟到,让他和曲庭槐错过一生,从此阴阳两隔,不复得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怕了,早早赶来,独自缅怀,却不想竟撞见了连家人提前入城。
笛照月自己就是阵师,如果让他进城,他有把握绝对不会影响曲庭槐的阵法,但他没有。
十年内一次都没有。
因为他怕自己看到阵眼里的曲庭槐,就会不顾一切把他的尸骨带出来。
那样曲庭槐的心血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他忍了十年,十年啊,笛照月心知人性卑劣,他不敢赌自己的人性,不敢来看曲庭槐一眼。
可有人敢赌。
你们怎么敢啊,笛照月喑哑难鸣,你们怎么敢啊!
据载,成为祟的过程是很难受的,死去的人被强留在人间徘徊不去,本就是逆势而为。
尤其在知晓自己已经死亡的那一刹那,天崩地裂,孤魂悲鸣,连灵魂都要撕成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曲庭槐救了那么多人,他凭什么要经受这样的苦!
笛照月眼中恨意通红得能滴血:我恨不得杀了他们,但又想连家绝不止四个人如此,就留着他们作饵,如今也好,连家全族都该还债,一个也别想跑!
连雾没有再看他,他在昏黄的烛火中疲惫地仰头,似乎想去看看神像:我最初是反对,可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连家就真的错了吗?我爷爷叔父为飞花城舍命,他们除了名声,还留下了什么,连家这么艰难,也只是给自己找条活着的路而已!
连雾说着说着,仿佛把自己说动了,失焦的眸子映着被吊在半空的连家弟子惨状,他渐渐蔓延癫狂:没错,我们没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连雾癫乱的话,顾江雪的手重重落下,毫不留情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打得连雾眼冒金星双耳嗡鸣,目眩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顾江雪一张脸无悲无喜,在这一刻,竟比庙宇中的神像还令人不敢逼视,他揪住连雾的领口,直接扯断了绳索,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顾江雪声音没有温度:你真这么想?
连雾头晕目眩,艰难张口:我
顾江雪将他提到笛照月跟前,摁着他的脑袋逼他看向笛照月:看着,听着。
顾江雪问笛照月:这里四个连家弟子,你就算想把他们当诱饵,大可以只留一个,其余都杀了,你为什么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笛照月眼中的恨意在这句话中褪去,红着的眼睛被悲伤尽数占据,他嘴唇微微开阖好几次,都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连雾愣愣地看着他。
他为救人舍了命。笛照月双肩委顿,字字泣声,我怎么能让血污了他安眠的地方啊!
顾江雪松开手,连雾就这么滑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没了魂的躯壳,顾江雪的声音从他头顶而来:听清楚了?
岁月磋磨,有人历经百难,初心不负,可有人不仅碎了骨,还碎了心,从此走上不归路,再也找不到来处。
你若真觉得没错,不会藏路引,不会劝,何必这种时候破罐子破摔,真骗得了你自己?顾江雪声如落雪,冷,却让人清醒,连家错了就是错了,你是家主,要带着连家一起承了因果报应,当然,除非你能放着连家不管。
放着连家不管
他不能。
人活在世上,总是会被不同的东西牵绊,连家给他的不止有负担,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亲眷,长辈的回护、兄弟姊妹的玩闹,也是他的慰藉。
是他的家。
连雾跪坐在地,已是泪流满面。
他嘴唇嗫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后,连雾躬身,抬不起的头砸到地上,嗓子里溢出一句沙哑的音:对不起
烛火微动,生灵的悲苦落在地上,神庙的微光也驱不散沉沉阴霾。
顾江雪和楼映台对视,皆无言,先抬手把四个半死不活的连家弟子放了下来。
笛照月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活着受罚。
仙门中的事,众人大多相信秉公执道的奉神司,楼映台问笛照月:要连家交予奉神司处置?
笛照月还陷在心绪潮涌中没出来,只无言颔首。
顾江雪看着笛照月,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世事无常。
他们本想等笛照月先缓缓,岂料下一瞬,神庙忽然猛地震颤起来。
地动山摇,天穹振声。
顾江雪和楼映台登时一凛,立刻用灵力拉了庙宇内所有人出去。
刚踏出门楣,远方就有祟气拔地而起,石破天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城主府的方向。
顾江雪愕然:曲城主?
失控了?
笛照月茫然抬首,愣愣地看向那将天地翻搅的黑雾,顾江雪忽然意识到什么,抬手结印。
他眼中绽出金色莲花的虚影,天地万象,法眼洞开!
连家这样的小修,一家子没人能开法眼,而大多修士开法眼都会消耗不少精力灵力,也不能随便用。
唯有顾江雪是天生法眼,想开就能开,
法眼也有不同,顾江雪眸中生莲,灼华含光,月白罗裳笼着玉魂雪魄,恍惚间,他竟比身后泥做的雕塑更像神明。
笛照月没有抵挡法眼的修为和法器,顾江雪很快在他身上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一个正在消散的祟印。
顾江雪眼中的金莲轻轻敛去。
方才的话,曲城主应当都听见了。顾江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知道了真相。
故里繁华,飞花城大梦一场,曲庭槐要醒了。
第15章楼映台揽住顾江雪的腰,毫不
曲庭槐其实隐约察觉了自己不对劲,也觉得笛照月有什么瞒着他。
所以笛照月在深夜出去的时候,曲庭槐偷偷在他身上留了个印。
在他眼里,自己用的是灵力,但殊不知,其实是祟气。
祟印将庙宇里的对话传了过来,将所有线索一串,惊雷劈入脑海。
谁变成祟了我吗?
曲庭槐茫然。
城主府祟气冲天,狂风四起搅动风云,黑雾凝成的漩涡直贯天地,只听得轰隆声响,大片屋墙摧枯拉朽般崩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容谨本来还在看着三个受伤的弟子出神,察觉异变,连忙每人拍了张符,把人叫醒了。
顾迟和剩下的弟子赶在屋子倾塌前跃身而起,看见容谨领着三个面上淤青未消灰头土脸的人往回赶,惊道:出什么事了?
被揍的一个弟子忙道:一个鬼面人袭击我们,幸亏大师兄及时赶到!
鬼面人?顾迟心头咯噔。
他找幽鬼找得快发疯,听到鬼面人首先就想到他,简直草木皆兵。
容谨把话带走了:祟气爆发,很可能是曲城主醒了。
顾迟深呼吸,按下心头的狂跳,咬咬牙暂不去想幽鬼:走,先去看看。
若祟清醒过来,劫境就是他的地盘,躲哪儿都不安全,不如直接到跟前,还能把握情况。
出事的确实是曲庭槐。
同在城主府,云天碧水川的人很快赶到,肆虐的祟气狂暴浑厚,裹着中心的黑影,乱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根本看不清。
顾迟抬手挡着风,在大作的风声里抬高嗓音:楼外楼的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不能隔壁院子塌的时候被压死了吧。
这么近的距离,楼映台跟顾江雪去哪儿了?
容谨也在风中回道:不知,或许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他们念叨的人就到了。
连雾落地的时候跌了一下,四个弟子被他先留在了城郊空地,他没脸当着笛照月的面疗伤,因此是带着伤跟人一起赶过来的。
顾家人意外地看向最后一个人,笛照月。
笛照月身上故意沾染的祟气已经淡了,生机浮现,因此他们都能发现问题:活人!?
他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东西?
浓郁的祟气吞没了曲庭槐的身影,空隙间,影影绰绰只能瞧见他似乎正跪坐在地,死死抱着自己的头。
笛照月只踉跄了一下,而后就不顾一切往祟气里冲。
他运起灵力,仓促在周身下了防护阵,随着他一步步往里踏,灵光和阵法一点点被祟气击碎蚕食,罡风割过他周身,留下一道道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笛照月!顾江雪在身后叫他,别再靠近了!
笛照月却不闻不问。
又一道祟气成刀,劈过他肩膀,登时血流如注,笛照月痛哼,但仍旧不退。
我得去,他喃喃道,我不能再留他一个人
他错过了初夏的一场约,从此抱憾终身,他不愿再后悔。
祟气咆哮起来,顾江雪瞳孔一缩:曲庭槐身边正在凝出第二重劫境!
他痛得不愿醒来,企图用层层劫境裹住自己。
劫境虚实结合,这里也是真实的飞花城旧址,必须压制祟气,否则任由他这么失控下去,方圆都得遭殃!
容谨:不好,必须把祟气锁住!
顾迟几乎要睁不开眼:这谁挡得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把留在连家宅邸那些顾家弟子一起叫过来,也未必拦得住!
这就是能造劫境的凶祟,修为的差距太过分明。
怕不是得那些道尊道君出手才行。
顾迟暗骂一声,摸出碧水幡,正拼命想该怎么下手,身侧突然金光大盛!
一瞬间,潮水般往外扑的祟气如同撞上一面结实的墙,就这么被拦下了。
顾迟猛地侧头。
是顾江雪。
顾江雪召出了九瓣金莲。
熠熠金光看似柔和,却坚不可摧,顾江雪四周光芒大盛,将祟气抵御在外。
莲花飞速转动,仔细看便能瞧出,它不仅抗住了祟气,它甚至还在吸收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是顾江雪先天灵宝的能耐,万物之气,管你灵气祟气甚至魔气,它都能将其化为最纯粹的清气,从而吸收,不仅可用以抵御攻势,还能还击。
是盾也是矛,当然,扛不扛得住,能扛多少,就全看顾江雪的本事。
在金莲暂时阻挡祟气蔓延的时候,楼映台拔剑起手。
他飞身跃至半空,双指并拢,灵光擦过剑身,宝剑瞬间灵气大盛。
剑名同尘,是楼映台叩道所用之剑,伴他至今,剑与主已经浑然一体。
楼映台现了冰蓝的龙瞳,眼尾覆上了细细的黑色龙鳞,这是他运转了自己的先天灵宝:化龙身。
先天灵宝可以是外物,如顾江雪的金莲,也可以直接融入自身,比如楼映台的化龙身。
必要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可化作龙形,将如今楼家逐渐单薄的龙血提升到极致。
楼映台提剑,朝虚空中刺出。
他刺得不快,每一剑如有千钧,可所过之处,祟气尽退,仿佛遇到了天敌,嚣张狂浪的祟气抱头鼠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剑时,剑身上灵力微淡。
楼映台正要在提力,一片金色的花瓣悠悠飞来,落在了他剑身上。
淡下去的灵力霎时充盈。
楼映台专注着盯住虚空中的方位,没有移开眼。
他即便不去看,也知道是顾江雪。
只会是顾江雪。
楼映台继续挥剑。
他一共出了七剑,口中低声:开阳,摇光,七星锁祟,起!
以剑为阵,以灵作星,北斗七星大盛,斩断冲上云霄的祟气,死死将其往下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江雪和楼映台一下一上,以周天方位,锁住了祟气。
顾迟本以为不可阻挡的暴动,竟就这么被拦下了。
他愣愣地难以相信。
他是知道顾江雪和楼映台厉害,不然顾江雪从前也办不下来那些麻烦事,但是,他不知两人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
某些自号的尊者君者,怕也比不上他俩。
法宝灵器可以填补修为的差距,但有些差距,再多天材地宝也填不满。
他从前看顾江雪用招,只会厌烦嫉妒,如今一下看着两个天之骄子挡在众人面前,头一回生出了点嫉恨之外的情绪。
他姓顾,比不过顾江雪;是少主,比不过楼映台。
烦躁以及不甘,面上不但无光,还莫名有点疼。
像被抽了一巴掌。
容谨从他身边闪身,帮顾江雪掠阵,顾迟这才回过神,咬了咬牙,也提着碧水幡冲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想输给顾江雪。
碧水幡是好东西,天然有克制祟气的本事,用来除祟再好不过。
但前提得是持宝者灵力够,使得顺。
否则激怒邪祟,引来更疯狂的报复,适得其反。
不巧,顾迟明显没达到随心所欲摆弄碧水幡的境界。
正在被压制的祟气见了灵气单薄的碧水幡,就跟看见不共戴天仇敌似的,呼啸声嗷嗷大作就拼死反扑。
顾江雪被这神来之笔的拖后腿差点拖出一口老血。
你他顾江雪一句骂差点脱口而出,末了抵了抵舌尖,勉强咽了回去。
容谨色变:少主,快往回收!
顾迟也想往回收,但祟气疯狂攀上碧水幡,他根本收不回来,和祟气较劲的脸已经涨红:不行!
容谨:别慌,我来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只觉得耳边嗡嗡,他和楼映台的灵力都在飞速消耗,听他们说话简直聒噪,忍无可忍,当即抬腿一脚把顾迟踹了出去:滚!
顾迟跟祟气拔河半天没能撤回来,却被顾江雪一脚踹出老远,碧水幡啪嗒随风卷回他身上,顾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碧水幡随着打滚,把顾迟裹成了长长一条。
顾迟不知是骤然拿回幡旗不适应,还是被踹懵了,居然直直躺在地上,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
还是旁边弟子们七手八脚去把幡旗解开,将人扶起。
顾迟直到起身,才终于回神:顾江雪踹了他。
这一脚力道很重,他肋下隐隐作痛。
顾迟不可置信:顾江雪居然敢踹他!
那个在顾家俯首听令、唯命是从的顾江雪居然对他动了手。
顾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茫然,还是先怒火中烧,两种情绪争不出高低,让他整个人都诡异地被静默了。
而那头,笛照月浑身被祟气割得伤痕累累,离人影已经很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庭槐他失声大喊,曲庭槐!
漆黑的人影顿了顿。
随后,一股混浊的祟气把笛照月整个吞了进去,再也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顾江雪唇线骤紧,须臾,又松开眉眼,在心底叹了口气。
顾江雪再度开启法眼,他上前数步逼近,好像在浓郁的祟气中寻找着什么。
容谨注意到顾江雪的法诀变了,但他不知道顾江雪想做什么,硬着头皮也跟上去掠阵帮忙。
顾江雪眼眸轻动,罡风卷起他月白的衣衫,在这夤夜乱象中,顾江雪却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并非气势逼人的从容不迫,更像是他的周遭都下了一场雪,雪落无声,万籁俱寂。
他就站在雪里,不染纤尘。
容谨一瞬间产生错觉,顾江雪明明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顾江雪目光虚虚游弋,慢慢钉在其中一个点上,他刚抬手,那处就冒出个小漩涡,祟气越过九瓣金莲朝他指尖袭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谨:江雪!
距离太近,抵挡已经来不及,他想也不想立刻扑上去,试图以身替代顾江雪。
但他没有成功。
有人按上他肩膀,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拽。
容谨错愕朝后倒去,他是离开了危险,但也眼睁睁看着祟气吞没了顾江雪的手。
容谨又惊又怒,在倾倒间怒视罪魁祸首,却看到了楼映台与他擦肩而过的身影。
楼映台扔开容谨,自己却上前一步。
他没有分给容谨半分眼神,容谨却从他刀锋般锐利漠然的侧脸中恍然领悟了楼映台的冷意。
你想替顾江雪受伤?
想都别想。
楼映台不会给他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既然都把他放了,不念也不恨,那么楼映台就不会让他再走入顾江雪的人生。
爱或恨,感动或愧疚,都是记着一个人的证明,而容谨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楼映台推开了他:你不配。
况且,容谨连顾江雪真正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楼映台上前,却不是把顾江雪从祟气中救出来,他单臂揽过顾江雪的腰,毫不犹豫带着人跳入了漩涡里。
容谨摔在地上,怔忡下忘记了自己的声音。
原来顾江雪是想进去。
原来从来都是是他不懂啊。
第16章哪怕遍体鳞伤,也只是想再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云天碧水川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怔住,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连雾跌跌撞撞,也跟着跳了进去。
漩涡缓缓平息。
祟气被顾江雪和楼映台压得暂且平静,黑雾缓缓流淌,像蛰伏打盹的兽,暂时收起了爪牙。
顾迟抹了把脸,好半晌没能找回一句话。
容谨失魂落魄,木头似的站在那儿。
漩涡平了,其余人暂时不可能再进去,默然片刻后,顾迟才走到容谨身边,沉声问:怎么办,等?
容谨依旧瞧着顾江雪和楼映台消失的位置,最终轻声道:等吧。
连雾好歹抢着漩涡消失的最后时机冲了上去,而他因为愣神,错过了机会。
有些事和人,错过便没有了。
楼映台揽着顾江雪的腰落了地。
这里是尚未稳定的二重劫境,与一重劫境同样的夜空,此处却火光冲天,燃了半边天的不是天灯,而是城中肆虐的大火。
屋舍倾塌声、哭喊声跟着逃命的人一起响彻四面八方,不停有祟气凝成的黑刺或从空中直穿而下,或从地底冒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间炼狱,这才是十年前飞花城那一夜真正的模样。
笛照月是被裹入的,顾江雪就用法眼观位,找准突破口,跟着进来。
容谨不懂,但楼映台明白他的心意,他们向来最为默契。
他俩刚踏在地面,就听的身后噗通一声。
连雾姿势不雅地砸在地面上,费力地撑着爬起。
顾江雪顿了顿: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他全凭一股劲儿直接冲了进来,身上伤还没好,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可他无论如何没法留在原地。
他没脸待在安全的地方。
我不会拖后腿的。连雾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渐渐定了下来。
他修为低,绝不主动添乱,若不幸那也没关系,就当替连家还一点债。
顾江雪和楼映台对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任他跟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顾江雪戳了戳楼映台的手背。
楼映台的臂膀还圈着他的腰肢。
还要搂多久啊小仙。
一起进来的方法那么多,干嘛非得搂搂抱抱,靠的也太近了。
顾江雪的后背贴着楼映台前胸,他因着寒症,体温常年偏低,楼映台的怀抱太暖了,哪怕隔着衣物,热度也丝丝缕缕往他身体里钻。
顾江雪面上冷静,实则不太自然,有点想躲。
但他之所以没有主动躲开是因为今儿刚惹得楼映台难过。
哄人是门艺术,不能三言两语后就作罢,那不上道,除了慢语,还得在一些小细节上润物无声。
总之,得让人觉得舒心。
所以顾江雪没问楼映台为什么非得搂着,换了个讨巧的说法。
楼映台面无表情放下手。
先前在家罚跪时搂着顾江雪,他就觉得瘦了,养了几天果然还不够,手臂横在他腰上,就如同环住一段柳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仿佛稍微用力就能被掐断,孱弱纤细。
回头还得再养养,楼映台想。
笛照月最先进来,已经跌跌撞撞朝城中最高的城楼跑去,那里散发着最浓烈的祟气,是十年前曲庭槐布阵的阵眼,他的尸骨也在那里。
第二重劫境还不稳定,大火热浪逼人,形状却有些模糊不清,那些屠戮百姓的祟刺却很真,顾江雪他们也得避开。
因为祟气暴动,又临近核心,这里的压迫感更重,顾江雪和楼映台方才消耗了不少灵力,节省着没有御风飞去,逆着人流往登高楼赶。
途中所见皆是惨状,即便知道这些人都是幻影,但当黑刺朝凡人袭过去时,他们好几次都差点下意识出手。
太真实了。
濒死的痛呼尖叫,以及死不瞑目的绝望,都太真实了。
这就是当年的飞花城,是曲庭槐看到的模样。
连雾本跟着他们跑,在离登高楼还有几步的距离时,被眼前景象一惊,突然刹住脚步,愣愣睁大了眼。
他看见了一具尸体他爷爷的尸体。
他的爷爷与一个凡人一起被祟刺贯穿,钉在了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看姿态,老爷子应当是想挡下祟刺,但失败了,祟刺穿过他的胸膛,也穿透了他身后的人。
老爷子的手里还握着半柄残剑,鬓发已乱,虚虚遮掩着他没能阖上的眼。
连雾颤抖不已,嘴唇嚅动踉跄上前,他伸出手,想碰碰,但又不敢。
忠骨未曾敛,连家一步错,步步错,连雾身为如今的家主,当终于站在先辈的尸骨前,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只觉无颜相对。
他们这些年辜负了先辈遗志,都在做些什么事啊
顾江雪余光掠过他,猜出这位是连家先辈,离登高楼只有几步路,顾江雪道:你留在这里?
连雾的手一缩,他红着眼眶狠狠搓了把脸,而后道:不。
至少知道哪具尸骨是他老人家了。连雾逼着自己往前走,临了只回头再望一眼,等一切结束,再来接他回家。
登高楼内,门已经被破开,外面悲鸣震天,此地却仿佛不受侵扰,安静地诡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笛照月瘫软在门口,一路走到此地,他已经实在没有力气了,但还差一点
满城的火光也照不亮登高楼,在空旷的大殿中央,有道颓靡的人影正掐住地上一具身体的脖子,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从他们周身扩散,狂乱可怖。
人影状若癫狂喃喃自语:大阵已经启动了,祟气为什么还不停,为什么
顾江雪三人闯入,见到笛照月,顾江雪连忙上前扶起他。
笛照月艰难地攀住顾江雪的手:带我过去,求你。
顾江雪扶着笛照月靠近,离中央约莫还有两三丈的距离时,顾江雪停下了脚步。
笛照月想扑上前,但顾江雪轻巧又坚定地拉住了他。
笛照月泪眼婆娑,冲着那道声影,唤他名字:庭槐
正在拼命掐人脖颈的影子一顿。
他像是想扭头,但半路又生生顿住,脖颈僵成一个扭曲的弧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曲城主,顾江雪一手扶着笛照月,一手背到身后迅速掐诀,语调温柔如春风,你看看谁来了?
人影披头散发,脖颈发出刺耳的咔咔声响,剧烈颤抖起来。
别,不,不不
他松开掐人脖颈的手,用破碎的袖袍和凌乱的头发,想要遮住自己的脸,若是他的腿能挪动,一定早就跑了。
他用尽手段在诠释两个字:别看。
顾江雪掐诀的手一顿。
这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噩梦里的自己。
梦里不人不鬼的他以为楼映台来了,同样拼命想要挡住自己,是否也是这般癫狂的姿态?
不想让这样的自己被人瞧见,尤其是被最在乎的人
笛照月哽声:别怕,让我看看你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好久没有见过你了啊
他像是怕惊吓了孤魂,声音放得很轻,可根本抑不住喉头满溢的苦。
十年生死两茫茫,咫尺天涯不得见。
顾江雪被这一声搅得神魂皆颤。
他艰涩地咽了咽嗓子。
他们不想被某人看见,可某人不畏险阻荆棘,哪怕深入险地遍体鳞伤,就想再看他一眼。
什么样子都好,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笛照月想看看曲庭槐。
楼映台也想看看他。
顾江雪死死掐着手指,努力克制视线不往楼映台那边看,缓过了这股劲儿,他继续施法,玉指留下残影,行云流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笛照月出声后,那道人影浑身的骨头都嘎吱作响,他肩膀颓靡下去,像是不堪重负,终于小心翼翼地,转过了脸。
散乱的长发底下,依稀可见曲庭槐的眼。
曲庭槐想看,又不敢多看,他哑着嗓音,很轻,像怕碰碎一场梦:你怎么来了?
我来赴约,笛照月过不去,我们约好过飞花节,你忘了吗?
没有,没有曲庭槐喃喃,我等你许久也没等到,而后一只凶祟突然破土而出,我就想,你没来也好,说好让你看看飞花城的热闹,结果
他声音一哽,突然又变得焦急疯魔:我下了阵,要镇压他,可怎么不行,外面惨叫声没停,为什么还在死人?
他不知顾江雪楼映台是谁,匆忙指着躺在地上的身体:他还在作祟,你们谁来瞧瞧,瞧瞧!
我失败了吗?我
城主,你成功了。连雾拿脏兮兮的袖子用力擦了把眼角,高声道,飞花城过半的人活下来,逃了出去,你成功了啊!
曲庭槐张皇的手脚在他的声音里停了,缓缓放下,不太敢相信,疑惑,又希冀地确认:我成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笛照月含泪拼命点头。
曲庭槐混浊的眼睛再度亮起:我成功了啊
那外面,为什么还没停?
因为你还在一场噩梦里。顾江雪温柔地说。
伴随他话音落下,顾江雪掐完最后一个手诀,曲庭槐周身忽然绽开朵朵金莲,光芒大盛,如旭日烈阳,要破开这一方无边死地。
顾江雪:楼映台!
楼映台飞身而起,以剑划出符文,一剑刺向曲庭槐额头,将符咒钉入他脑海。
道冲玄清,楼映台低喝,醒!
剑光刺入曲庭槐神识,无数光影从脑中浮现,记忆一片又一片,他终于看清了方才被他死死掐住的那张脸。
那不是什么屠戮飞花城的凶祟,那是他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确确实实成功了,所以,他已经死了。
十年于许多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于他却是沧海桑田。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邪祟,但是方才那人说,飞花城有一半的人活了下来,真好。
十年前凶祟大肆杀戮,援兵还没到,他这样修为不高的无名之辈,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拖延时间。
一条命能护住他的飞花城,值了。
此身飞花非浮萍,零落成泥归故乡。
而且,还能见到笛照月,已然无憾了
就是,照月怎么哭了呢?
天穹中传来碎裂声响,如琉璃碎瓦,蛛网迅速蔓延,在脆响声中,劫境逐渐崩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守在外面的顾家人若有所觉,纷纷抬头。
二重劫境,大火里的飞花城碎了;
一重劫境,安宁的飞花城也碎了。
虚假的幻象破开,天光乍现,黄昏的云彩投下火红霞光,轻柔地抚过所有人眉眼。
无论是那夜的惨状,还是昔年浩瀚的天灯,都不在了。
唯有十年后古朴庄肃的飞花城,静静坐落在人间。
顾江雪松开手。
笛照月奔去了故人身边,楼映台落在了顾江雪身侧。
他的龙瞳和龙鳞已经收敛,两人花了不少力气,这会儿在夕阳斜晖里,都透着股劫后的疏懒。
顾江雪瞧着笛照月和曲庭槐靠近的影子:你刚才剑诀也早在准备了,是吧。
楼映台颔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顾江雪掐诀时,他也在准备,即便没有顾江雪那嗓子,他们也能配合得严丝合缝。
心有灵犀啊。
第17章楼映台轻碰过他耳垂:热?
笛照月还记得自己遇到曲庭槐那天。
青山泼墨,竹林飒飒,他听人饮酒高歌,好奇拨开竹叶。
乱林飞叶,他看见一狂士,左手执剑,右手抬酒,纵情潇洒足风流。
那人瞧见他,对他不羁一笑:相逢即是缘,道友,来一杯?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十年后,笛照月在飞花城的废墟,对着成了邪祟的曲庭槐,泪湿青衫。
已经完全清醒的曲庭槐收拢祟气,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口气,干脆拂开衣袍席地而坐,大剌剌道:有酒吗?
今日来迎英魂,本就备了酒,连雾刚想上前,就被顾江雪拽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笛照月泪还没停,他抹了抹眼:有。
他从储物器里摸出酒,在曲庭槐对面坐下,放下两个杯盏,给曲庭槐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曲庭槐一饮而尽,笑道:竹叶青,好酒!
笛照月垂着头,眼泪无声落在杯子里,砸起层层涟漪。
曲庭槐伸手过来,跟他碰了个杯。
于是笛照月将混着泪的酒一饮而尽,酒过喉头,尽是苦涩与辛辣。
我失约了。笛照月说着,又给两人倒了一杯。
虽然不知道你路上为什么耽搁了,但我很庆幸。曲庭槐笑,真的。
笛照月举着酒壶的手不住颤抖,佳酿从杯中溅出,曲庭槐抬手,按住了笛照月的手背。
抱歉,没能让你看到天灯浩瀚的飞花城,还让你这么伤心。
笛照月终于撑不住,酒壶从颤抖的指尖摔落:你不要朝我道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曲庭槐伸手捞住酒壶,举到眼前晃了晃:能结识你,是我平生之幸,我想纵览五湖四海,到底没能成,以后你替我去多看看,好不好?
笛照月发着抖,想答应,却说不出话,他眼前模糊一片,已经什么都看不清。
可他不想再错过曲庭槐任何时间,随意抹了眼,努力睁着去看。
曲庭槐见他看过来,笑笑,起身问周围:哪位道友借我一把剑?
顾江雪抬手将腰间的剑抛了过去:城主请!
曲庭槐接了剑,手里有酒,亦有剑,他拔剑而出,利刃铿锵。
一酒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数十载。
今日没有竹林,但他的剑仍如当年两人初见,潇洒娟狂,笛照月移不开眼,任由鬓发被剑风高高扬起,再轻柔落下。
曲庭槐以剑抛起酒壶,豪饮大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这辈子,籍籍无名,但不负好友,不负子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下,我行我道,虽死不悔。
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风烈烈,酒意潇潇,曲庭槐大笑挥出最后一剑: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一壶酒很快见底,路总有走完的时候。
曲庭槐收剑。
替我去看看吧,照月。
他没什么能留给笛照月的东西,唯有一句话,一个活着的念想。
笛照月不愿遮住眼,只能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他人尽数看见,晓风干,泪痕残。
他终于点了头。
曲庭槐放心了。
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把剑还给顾江雪:小友,你来帮我?
顾江雪应了。
又是镇压暴动的祟气,又是拽回凶祟神智,耗费的力气可不小,但好在曲庭槐如今清醒,又自愿离开,送他一程不难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抬手到跟前,慢慢掐诀。
这是度化邪祟的诀,他手势不快,像是有意延长时间。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曲庭槐和笛照月相顾无言,谁都没移开眼,谁也没再说半个字。
碧落黄泉,轮回路开。清光落到曲庭槐身上,顾江雪行礼,送他最后一程,曲城主,好走。
楼映台站在他身边,也揖手着礼,肃穆恭敬。
除了笛照月,其余人也纷纷躬身埋首,送别这位英烈。
生前无名,死后长青。
曲庭槐的身影淡化在清光里,化作颗颗尘埃,像萤火,像星子,像他曾经爱看的天灯,随风而去,散入天地。
笛照月就这么看着,在原地站了许久,无人上前打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江雪抬眸时,踉跄了下,被楼映台单手扶住。
他外伤刚好全,精力不是鼎盛期,跟楼映台出来这趟,本以为是透口气,没想到又做了苦力。
没事,顾江雪道,抬头时急了点,恍了下神,问题不大。
楼映台撑着他的手臂:继续嘴硬,我在听。
顾江雪多要面子啊,正准备松开楼映台的手臂,却在转眼间看到了笛照月。
笛照月俯身,拾起了空荡荡的酒壶与两个杯盏。
顾江雪忘不了劫境登高楼里,笛照月对曲庭槐那声让我看看你。
并不撕心裂肺,但足够痛彻心扉。
顾江雪又想起了重生前,自己落下鬼哭崖时,依稀间听到的、或许属于楼映台的声音。
他按在楼映台胳膊上的手突然就推不开了。
楼映台已经做好顾江雪死鸭子嘴硬,会跟自己来回拉扯的准备了,却感觉手臂上一松一沉,顾江雪居然主动靠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把大半身子都交给他撑着。
楼映台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眸中带着讶异,慢慢转过视线。
顾江雪却没看他,就这么靠着,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非要扶我,也不是不行,反正是我占便宜了。
就是耳根有点红,十分欲盖弥彰。
楼映台:
他有点惊奇,也有点不可置信。
楼映台试探着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他耳垂,玉白柔软,而且滚烫。
顾江雪被惊得一缩,抬手捂住耳朵,瞪圆了一双眼。
又被惊成炸毛的猫球了。
这人居然能羞红了耳朵,楼映台先确认了下:嗯,夕阳是朝西边落的,没有跑到东边。
楼映台: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明知故问。
顾江雪也知道自己耳朵在发烫,这下可真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最终,顾公子还是选择了死撑到底:嗯,有点儿。
楼映台捻了捻指尖上拿点余温,没有再作声。
他俩一静下来,整座飞花城废墟都静了,云天碧水川一行人从方才起就没说过话。
说什么呢,除祟的事他们没派上用场,而连雾剖白真相时他们又不在,一头雾水从劫境出来,就遇上生离死别的场景。
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容谨不住打量顾江雪,见他应当没受伤,刚想放心,就见他往楼映台身上靠,好像气力不继,没搁稳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关切的眼神没有掩饰,但顾迟居然没跟往常一样冷嘲热讽。
顾迟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笛照月收了酒杯,他眼中血丝未散,周身都笼着倦怠和疲惫,但浓烈的情绪似乎都随着曲庭槐的消散淡了,他又恢复了儒雅书生的模样。
他朝顾江雪和楼映台行礼,谢过他们唤醒曲庭槐。
曲庭槐想让他看看热闹的飞花节,这几日在劫境里,他看过了。
他陪着曲庭槐看过天灯饮过酒,赴了这场迟来的约。
下一场约定,他要独自上路了去替曲庭槐多看看人间。
飞花城的大门再度打开。
曲庭槐的尸身做了十年阵眼,轻轻一碰就化了灰,笛照月将其收拢在坛,捧在手里。
顾江雪缓了会儿,眼下已经松开楼映台,自己走路了。
连雾拿绳索去拖了四个连家人,顾家一些弟子不知发生何事,给他搭了把手。
走出迷阵时,众人愣了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迷阵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几十人,除了留在外面的顾家弟子和姓连的,剩下的都是凡人。
顾家的弟子靠过来,对顾迟和容谨道:方才城内动静不小,但隔着迷阵探知不清,没路引,我们没敢贸然闯,发生了何事?
笛照月是个活人,连雾反应又不对,里面肯定有蹊跷,容谨自己也还没弄明白:稍后再提。
城内动静不仅惊了守在外面的修士,也惊了在连家等着的凡人,他们陆陆续续跑了出来,在迷阵外焦急张望。
如今瞧着几人出来,都不约而同看向了笛照月手里捧着的坛盒。
一位少女红了眼,小心问:是城主吗?
顾江雪视线略过她鬓边簪的白花,注意到这位女子的眉眼竟和劫境里他们遇上的那位卖花女童有几分相似。
像是幼小的花苗长开了,豆蔻芳华,年龄也对得上。
笛照月捧着骨灰坛,轻轻颔首。
人群一时激动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女擦了擦眼角:我一家承蒙城主相救,奶奶前些年走了,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记得在城门重开的那天,来迎接城主。
她深深拜了下去:多谢曲城主救命之恩。
其余飞花城的故人也跟着拜下:多谢城主救命之恩!
笛照月在他们齐齐的声音里险些又模糊了眼。
曲庭槐,笛照月轻声道,他们都记着你呢。
曲庭槐被埋在了飞花城门口一株古木下,他在这里,可以枕着明月清风,望着他的城好眠,笛照月只留下了曲庭槐用过的杯盏。
他会带着曲庭槐爱的酒,走过山川四海。
飞花城的故人们等了十年,只为来此恭送城主,送过了,他们也得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曲城主救下的性命,他们会朝前走,好好活,飞花城永远是他们的故乡。
早已长大的卖花女童把鬓边的白花留在了曲庭槐墓边。
风微微拂过花瓣,带起清香,是一场温柔又无声的注视。
待到这些凡人散了,只余他们这些修士的时候,风里气氛悄无声息变了。
笛照月还没有离开,他静静看向在场的连家人。
连家那四人先被送回去疗伤,留了几个跟着连雾在这儿看着曲庭槐下葬,神情都十分紧张。
他们都知道连家做了什么,盼着这次城里的异动不是大乱子,能小事化了,但连雾从城中出来,什么也没说。
他们不知情形,忐忑不安。
但当着外人的面,又没敢开口问连雾。
顾迟目光梭巡过顾江雪和楼映台,上前一步:喂
锵地一声,顾江雪推开剑刃,寒芒出鞘。
顾迟给吓了一跳,险些以为顾江雪要动手,但发现顾江雪看的不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家监守自盗,扰逝者安息,致亡魂堕为邪祟。顾江雪走到笛照月前方,剑尖斜指大地,面上一应表情收拢,只余下漠然冰冷。
他替笛照月把话说了:我等即刻传讯,请神君座下奉神司前来裁决,在此之前,连家人不得妄动。
连家诸人登时魂飞胆丧,惊惶看向连雾。
连雾顶着他们的视线,却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连家知错,家主连雾领连家三十五人,听候发落。
笛照月看着立在自己面前少年颀长身影,觉得传闻果真不可尽信。
顾江雪如今在外名声很不好,传言面目全非,有说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用邪术迷惑了奉神司;还有人说他白眼狼,对顾家做过许多不耻之事。
可他碰上的顾江雪,玉魂雪魄,有君子之风。
根本不是传闻中的邪魔外道。
难怪楼映台愿意站在他身边。
楼映台此刻就与顾江雪并肩,龙瞳重新亮了起来,无声盯住了神色各异的连家人,若有人敢拔剑,先对上的会是楼映台。
龙有逆鳞,谁也不能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8章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顾江雪和楼映台曾在奉神司求学问道,也会帮忙处理些事,所以对奉神司的流程很熟。
其实按理,年纪尚小的外家学子不该接触或繁杂或带危险的内务,但他们不同。
因为厉害。
两个人再加上薛风竹,都是有先天灵宝的奇才,这三个人,比奉神司寻常弟子好使。
漱玉道尊给他们临时腰牌的时候,是有人反对过的。
毕竟三个人都是仙门大家的少主,万一磕了碰了,他们不好交代。
哪怕他们自愿写下契约书,也叫人放心不下。
漱玉道尊:少年人总是要历练,他们护身手段也很多,不妨事。
奉神司的人:可
漱玉道尊柔声:实在不放心,你去跟他们打一场,赢了顺你的意,输了让你的位。他一副非常温和好说话的模样,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底下的人闭嘴了。
降春神君没沉睡时,奉神司以祂为首,后来神君闭关,长老们虽隐有派系,但漱玉道尊这个神君亲手制作的傀儡,说话还是极具分量。
毕竟他是神君的象征之一。
为什么是之一呢,因为跟在神君身边最久的另有其人。
顾江雪一行人在连雾的自愿配合下暂时封锁连家宅邸,给奉神司传了讯,约莫两个时辰后,奉神司的人赶到了。
来的正是陪伴降春神君五百年之久的,持渊君莫执。
来的这么快,而且来的怎么是他?
这位道君分量可太重了。
顾江雪和楼映台行礼时,心中同时想着。
莫执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抬手冲他俩打招呼:我刚好在附近,就顺道过来了。
莫执长得俊美,穿着身雾紫衣裳,从头到脚戴了不少银饰,腰佩弯刀,还挂着一枚银铃,是他惯用的法器,走起路来叮当乱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平时听着好听,但若莫执步履缓慢,一步一响,铃声就重了起来,听久了跟招魂似的。
据说莫执曾经也兢兢业业,但神君沉睡后,他就给自己请了闲,常规事务全部推了出去,偶尔随心帮帮忙,十分自在。
莫执并非人类,本体是天地一灵物,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顾江雪好奇问过,他就神秘一笑:我本体吓人,可不能随便给你们看。
大约是种很厉害的灵物。
莫执毫无前辈架子,伸手要来搭楼映台的肩膀,跟几个小孩儿哥俩好似的,但楼映台往后退半步,居然就这么躲开了。
嘿,你!莫执指指点点,洁癖不会更严重了吧,我身上又不脏,你躲什么!
楼映台不言,看着是恭敬有加的后辈,但,不给靠就是不给靠。
莫执无语,胳膊一伸把顾江雪揽了过来:还是小江雪有意思,是吧?
在奉神司的时候,如果说漱玉道尊对他们是纵容,那么莫执就是能跟小辈打成一片,一起厮混的。
顾江雪对他的随性见怪不怪,刚要开口,莫执的手突然往下滑,一把搭住了他手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命门被制,顾江雪瞳孔骤然缩紧。
但他没轻举妄动。
稀奇。莫执搭着他的脉搏,真是半个魔,漱玉留给你的印能帮你压压魔气,是好东西。
莫执笑眯眯松开手:虽然如果你完全堕魔,他会顺着来杀你就是了。
顾江雪收回手腕,也盈盈笑:那我不能辜负漱玉道尊好意,得想法子除了这魔气。
他俩对着笑,场面和煦又古怪,楼映台面无表情:都是千年的狐狸,对着玩聊斋也玩不腻。
连家事情始末我已知晓,莫执朝身后弟子招手,他们怎么说?
弟子已经初步查过,回禀:连家上交了路引,我们入城后发现了度祟痕迹,从连府上搜出祟气还未化干净的器物,连雾供认不讳,自愿赴奉神司受罚。
有人试图逃跑,一弟子道,已被镇压。
莫执摸摸下巴:连家人都得带走,一大家子,肯定有不愿受罚的,也有想帮着顶罚的,怎么量刑,还得回去再细审。
他又点了点顾江雪:你小子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走哪儿哪儿出麻烦。
这话不对啊持渊君,顾江雪不以为忤,反给自己贴金,分明是哪儿有麻烦我去哪儿。
话一颠倒,意思就完全变了,莫执乐不可支:唉,我真是喜欢你这张嘴,你们学完离开,我怪无聊的,要没地方去,不如来我们奉神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发间银饰晃动,微微一笑:做我麾下弟子,如何?
瞧瞧人家的路数,鬼哭崖下奉神司弟子只知道强横要把顾江雪缉拿归案,持渊君一出手,就是和风细雨,可不仅能名正言顺看管顾江雪,还能让奉神司多个免费干活的。
姜还是老的辣,多学多看。
顾江雪还没回话,沉默许久的楼映台终于开了金口:他有去处。
噢,楼外楼?莫执有所耳闻,你们生了个蛋,闹得沸沸扬扬。他很感兴趣,蛋呢,我瞧瞧。
楼映台:
果然,不管听多少次,生了个蛋这句话还是让顾江雪眼角一抽,他可不想小倒霉蛋被人围观,张口就编:睡觉呢,它不爱被打扰。
莫执也不是非得看,他目光饶有兴致从楼映台和顾江雪身上转过:行吧,看来你舍不得离开楼家,什么时候请喜酒,记得给我递帖子。
顾江雪:
楼映台嘴唇翕动,他慢了半步,顾江雪已经抢过了话头:以我们的年龄,还不急。
莫执摊手:孩子都有了却不合籍,看来是我不懂最近的小年轻。
楼映台抿紧唇线,把没能出口的话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头奉神司弟子带着连家人过来,都缚了手,身上贴了压制修为的符咒,莫执偏头:你们带着人启程,我还有事,暂时不回去。
他好像真只是因为离得近,顺便过来看一眼,不等全部连家人被送上云舟,挥挥手就自个儿走了。
来去随意,奉神司内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清闲的人了。
连家人陆续被押上云舟,连雾处在最末端,连家人有些垂头丧气,有些挣扎不甘,还时不时回过头来骂连雾,骂得相当难听。
随他们怎么骂,连雾没什么表情,他也被缚了双手,但眉眼是这些年来难得的坦然,压在他身上那座无形的山终于被挪开了。
至少再也不用日夜良心不安,辗转反侧。
连雾正把咒骂当消遣,兀自出神,却发现顾江雪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
他以为顾江雪还有什么说教,正准备洗耳恭听,却发现顾江雪对自己传音入密。
并且还在两人身边加了个小结界,双重保障以防偷听。
连雾愣了愣:什么话需要这么小心?
奉神司的弟子看了他们一眼,有人记着顾江雪身上说不清的官司,想上前,有弟子道:连家犯的事证据确凿又都承认了,说什么悄悄话连雾也逃不开,随他们去。
奉神司弟子便没靠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江雪这才传音给连雾:我用法眼看过你们家众人的业障,我总觉得很微妙。
连雾眼神顿时一凛:怎么说?
顾江雪想了想,斟酌用词:碰了飞花城东西,你们染上业障不奇怪,但我总觉得,或许不该这么重。
可曲城主有功德,害他成为邪祟,业障重一点又似乎说得过去,这个度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顾江雪也无法确定。
我已把这事传音给了漱玉道尊,他届时会帮你们再度辨认。顾江雪道,除道尊以外,你不要朝其他任何奉神司弟子提起此事。
顾江雪特意地叮嘱让连雾微微睁大眼,他隐约察觉了顾江雪更深层的意思,愕然:你是说
顾江雪却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手势。
于是连雾把后面准备传音的话掐断了,脊背沁出一层冷汗,不敢再提。
他听懂了,顾江雪竟然是在堤防奉神司。
顾江雪自然要防。
柳家血案后,奉神司对他的围堵太快了,虽说奉神司在许多地方都有驿点,但他从柳家刚离开不久,周围的奉神司弟子就越聚越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像他们恰巧都在附近,闻讯就飞速集结。
若只有几个、甚至十几个在附近,顾江雪都能认,但不到一个时辰奔来几十号人,这就过分了。
奉神司执法弟子修为都不差,出门办事即便结队,人数也有限,超过五人都是应对大事了。
奉神司上下那么多人,不是没有出问题的可能,不过起码漱玉还是可信的,他秉承神君斩邪除恶维系苍生的理念,除此之外无欲无求,算是这世上难得公道的存在。
顾江雪该说的说完,连雾很快也上了云舟,连家人收押完毕,笛照月要跟上,他想去守着连家判罚。
临行前,他再度朝顾江雪和楼映台道别。
笛照月已经将衣衫收拾整齐,彬彬有礼:我感念二位相助,却没什么东西能回报,便祝两位道途顺遂。
顾江雪刚想回借你吉言,就听笛照月可能觉得一句话不够,又加了句:更愿你们琴瑟和鸣,携手此生。
顾江雪猝不及防被呛住:噗、咳咳!
不是,从莫执到笛照月,怎么今日尽拿他们关系说事儿?
楼映台给他拍背顺气,坦然受了笛照月好意:多谢。
顾江雪登时咳得更厉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笛照月忧心:怎么咳成这样,难不成受了内伤?
楼映台面色不变:他害羞,不必介怀。
笛照月是老实人,真信了,再拜,就此离开。
顾江雪咳得眼角泛红,拿眼神狠狠剜向楼映台:我害羞!?
可惜他咳得眼角泛红,这一眼不但没有任何威慑力,还波光潋滟,桃花春风。
楼映台手覆在他背上,感受着顾江雪咳得发颤,单薄的蝴蝶骨贴在他手心,楼映台不紧不慢道:世人眼中,你我就是如此关联,你惊什么?
顾江雪: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了,鬼哭崖下,从他把小倒霉蛋摸出来开始,外人眼里,他跟楼映台就是有一腿。
那时候顾江雪受了伤,精力不算好,只想着速战速决,早知道宁愿拿自己半魔半道跟他们扯上个七天八夜,也别把楼映台
顾江雪想到这里,顿了顿。
随即他不得不承认,哪怕他不把楼映台拉上贼船,楼映台自己想尽办法也会主动挤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映台就是这么执着的人。
顾江雪咳嗽声停了,他冷静下来,如莫执这般的仙门名士,对楼映台和自己的关系还是旁观居多,楼映台目前声誉仍在,没让自己给坏了。
他会尽快把这些问题都解决,最初就是这么想的。
的确不用听到外人以为他们是一对就大惊小怪,他是该习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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