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钱的杂货铺,仿佛永远是琉璃厂时空褶皱里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阳光透过糊着油纸的窗户,懒洋洋地洒在那些积着厚厚灰尘的老物件上,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陈年纸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丝味儿。时间在这里流淌得格外缓慢,慢到足以让任何阴谋诡计都先一步发霉变质。
陈墨白和林清瑶找到金三钱时,老头儿正就着一碟花生米,眯着眼听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京戏,手指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拍子。
听完两人精心策划的“引蛇出洞”之计,金三钱眼皮都没抬,嘬了一口手边的浓茶,咂咂嘴:“啧,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刚吃了两顿饱饭,就想着去打老虎了?”
陈墨白赶紧把带来的两盒上好黄山毛峰往前推了推,赔着笑脸:“金爷,我们这不是没办法嘛。那帮人藏在暗处,滑不溜手,咱们总不能干等着他们再弄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吧?再说了,这事儿要成了,也是为民除害,给咱们这行当清清淤泥不是?”
金三钱瞥了一眼那茶叶,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许了这“贿赂”。他慢悠悠地关掉收音机,戏腔戛然而止,铺子里顿时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嘈杂。
“做局,是门老手艺。”金三钱揣起手,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像一头打盹的老猫,“讲究的是火候、分寸、还有……缘分。硬撒米,唤不来真凤凰。得让那馋嘴的鸟儿自己觉着,是它运气好,偶然瞅见了地上那粒金小米。”
他慢条斯理地开始分析:“你们那套说辞,马马虎虎,七八十分吧。破绽不在故事,在人。一个深居简出的老藏家,突然要露面出手东西,这本身就惹人疑。得给他找个不得不现身的理由……”
老头儿眼睛转了转,闪过一丝狡黠:“就说……老宅动迁,翻修老屋,不得已请出旧物,又怕怀璧其罪,所以想找个可靠的地方低调处理,换点养老钱。这理由,接地气,合情理,破绽少。”
陈墨白和林清瑶对视一眼,心悦诚服。姜还是老的辣,这理由确实比他们编的“心生不安”要自然可信得多。
“至于消息怎么递过去……”金三钱沉吟片刻,“不能直接喂到‘翰墨雅集’嘴边,太假。得绕个弯子,还得是个他们信得过的弯子。”
他屈指敲着桌面,盘算着他那庞大而复杂的人脉网络:“津门那边……有个老家伙,姓胡,以前在文物店干过,后来退休了,专倒腾些不上不下的老东西,消息灵通,嘴却不严实,最爱充大头显摆他知道的内幕。最关键的是,这家伙贪杯,几杯黄汤下肚,肚子里就存不住二两油。”
“您是说……通过他?”陈墨白问。
“嗯。”金三钱点点头,“这老胡头,跟‘翰墨雅集’里头某个有点小权、又急着想往上爬的部门经理,好像沾点远亲。平时没少拍人家马屁,指望着捞点好处。咱们这消息,就得让他‘无意中’听去,再让他抢功似的、屁颠屁颠地递到他那远亲跟前。”
计划的核心确定了,接下来的细节推演更是让陈墨白和林清瑶大开眼界。
金三钱就像个运筹帷幄的老导演,对每一个环节、每一个人物的性格、甚至每一句可能说的话都进行了预演和雕琢。
消息源不能是金三钱自己,那样目标太大。他选定了一个常来他这儿淘换旧书、在文化单位工作的老主顾老周。由金三钱在某次老周来闲聊时,“偶然”提起一位多年不见的、津门来的老友(其实是金三钱安排的“演员甲”)前几日来京,喝酒时愁眉苦脸地说起家里一位远房叔伯(老藏家)老宅动迁,翻出件带古怪鬼脸记号的老铜器,怕是惹了什么忌讳,想出手又不敢声张,托他打听靠谱的门路。“演员甲”自然表示一筹莫展,只当是奇闻轶事说给金三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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