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的信息处理器暂停了片刻，如果它是人类，大概可以理解这是一种名为“错愕”的感受。

“为什么？”078脱口而出，它甚至以为自己的接收器坏掉了。

爻清弯了弯眼，挑起另一个话题。

“我演的不错吧？是不是完美演绎出了你心中‘爻清’的形象？”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青年却好像被078的反应取悦到了，他低声笑笑。

078不理解，它执着地问道：

“资料显示，我提出的条件你应该无法拒绝才对，为什么你……？”

不知不觉间，爻清与078的交谈地位互换了一下，078正在逐渐失去它的主导权。

“欸，你原来还有我的资料吗？”倒是不清楚这个系统掌握的资料有多少，果然谨慎一点是没错的。

爻清歪头，语气十分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心里有鬼的人看谁都像鬼。”

“我这种比较卑劣的人，胆子小疑心病又重，所以不相信你那一堆说着好听实际一点保障都没有的话啦。”

“单一句绑定签合同，签完才知道有没有用，这让我怎么放心与你做交易？”

078反问道：“你不怕死吗？不和我绑定，你真的会消散。”

爻清点点头，“怕啊，怎么不怕呢。”

他双手一摊，漫不经心道：

“不过比起死亡，我想我更不愿意稀里糊涂听信一个刚见面十分钟不到的机器说的话，谁知道你和我绑定后会给我带来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比死亡更令人痛苦的事可多了去了。”他发散了一下思维，“比如你其实是想夺舍我？然后拿我的身体入侵地球。”

“再不然就是等我绑定后发现货不对板，实际工作逼迫我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我不做你就电我。”

爻清理性点评：“你对我来说好像算高维科技吧，很危险的，所以我拒绝，死了就死了。”

078一时无法分辨，这是否是爻清的真实想法。

它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只得到爻清散漫的一点头，“行啊，那你找别人呗。”

078不得不承认，它对爻清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只仅仅凭借资料上单薄的文字，还不足以概括复杂多变的人类。

078有些懊恼的想，这真是一个麻烦的人，可他的资料又极其优秀。

不多时，电子音在爻清耳畔响起，078率先妥协：“那你要怎样才会和我绑定？”

爻清唇角的弧度上扬了一点，他对078说：“只是想要一点实质性的保障而已。”

蓝色光球上下跳动，貌似从这句话中嗅出了点阴谋的意味。

二十分钟后，爻清感受着那如同烙印在灵魂上的契约，心道：这个系统还真没骗人。

078连声音都透着疲惫，原先有篮球大小的光团现在已经缩水至拳头那么大了。

“现在行了吗？”

爻清在签绑定合约前，先让078做个示范，双方定下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约定，看看遵守与否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现场创造一个具有效力的合同需要付出能量，078因此缩水。

爻清点头道：

“这一点证实了，可我这人就是胆小，听你说要去其他世界，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心里有点慌啊。”

078憋着气：“这是绑定后才能说的。”

爻清失望地垂下头，说：“心好慌，要不你还是找别的宿主去吧……”

078：……折腾我半天到头来还让我找别人？不行，我078咽不下这口气，你小子今天必须跟我绑定了！

一直被爻清带着跑的078没有发现，它已经从挑选者变成了被挑选者——被爻清选定。

“我管辖的世界都是诡异世界，行了吧！”

爻清耳朵悄悄竖起，“诡异世界？”不会影响到他演戏吧？

078没好气地回他：“就是一种由怨气构成的生物，以各种方式和人类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用你们的话来说，诡异可以靠吃人壮大自己，人类也可以杀死诡异取得某种好处。”

“再想多听也没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你就说干不干吧！”

再吊着这系统人家可能就真不干了。

秉承着打一巴掌赏一甜枣的做法，爻清语气放软，脸上挂起一点似讨好的笑意，对078说道：“这下我就安心多了，我们什么时候绑定？”

078生怕他下一秒又开始心慌，迅速调出绑定合同。

爻清伸手接过那一张淡蓝色半透明“纸张”，迅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任务危险性和成功失败的赏罚都没能让他多看一眼。

但在任务内容中，除却帮助世界线运行，还有一个附加任务吸引了他的视线——收集演绎值。

演绎值啊……

078见面前的青年将绑定内容一扫而过，然后干脆利落地在背面按下手印。

感受到自己与爻清之间建立起联系。

不知怎的，竟想长舒一口气。

很巧，对面的爻清也想这么干。

他动了动手指，想着还好自己只是意识体，不然现在手心就全是冷汗了。

在和078的交流中爻清早已初步确认系统说的话多半为真，既然这种好事有朝一日能落到自己身上，他就绝不会放手。

没错，他刚刚就是在演戏，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试探078对他的耐心。

078并不是非自己不可。

但既然选中了自己，那他身上必然有足够吸引它的地方。

其实只要078表露出一点点想要换个人绑定的想法，爻清都会立刻答应。

这也是在赌，就赌他对078的吸引力够大，078不会轻易放弃他去选择别人。

虽然不清楚078为什么对自己耐心颇多，但不妨碍爻清在发现这一点后，利用这个为自己多争取一些福利。

正如，他们先前签下的合约内容是：系统078无法对爻清说谎，和主动伤害他。

合约这种东西，爻清并不知道其运行规律，但在他与078双方完全自愿签下时，确确实实感受到它的存在，这不仅仅是一种意识或想法。

因为只有爻清在刻意去想这一纸合约时，它才会从脑海中浮现，带着玄妙的，只有契约双方能感受到的公正气息。

都不需要系统解释，爻清自然而然就知道违反契约后轻则残废重则死亡的下场，所以契约真是某种法则吗……

爻清算不上一个特别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点实在有愧于从小受到的教育。

在078接二连三带来的冲击下，他也不执着于探究系统到底是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还是神造物之类的东西。

既然感受到对方所言为真，那为什么不去做呢？一开始听到系统的话时，爻清的反应做不得假，他是真的拿演戏当毕生理想。

一个好演员怎么可能拒绝出演一场无与伦比的演出呢？

不过。

砍过价的人都知道，越是喜欢的东西越要装作不在意，一旦你在卖家面前表露出“我好喜欢好想要”这种情绪，卖家可就有理由抬高价格了。

非常浅显的道理。

好在爻清悬崖勒马，没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这要是直接答应，在心理上078可就能压自己一头，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系统语气里的高高在上。

傲慢与偏见竟然能出现在一个，姑且可以称为机器的东西上，也是魔幻。

总之，在双方地位不平等的情况下，爻清之后的行动便会处处受限，也是就不好与对方谈条件亦或者薅系统羊毛。

这可不是他想看见的局面。

好在，爻清赌赢了。

回想了一下契约上标注的工作内容，扮演人物填充世界线，和演戏也大差不差了。

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望着无知无觉的系统078，爻清微不可察地皱眉，不知道它们系统在选宿主前都知道什么，他的资料在系统那详细到何种程度。

不过，那也是之后需要考虑的事。

爻清对这位未来的共事伙伴轻声道：“那就走吧，我可是……非常期待今后的生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