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白一句也听不懂,只是见罗维似乎沉浸其中,便也跟著坐在船舱里,不出声,默默听著。
船上伶人继续吟唱,隨著船越来越近,那声音也渐渐变得更清亮,真切。
好似被她的声音所震动,乌篷船抖动一下,船身又吃了一寸的水。
船夫顿住,隨后只当是被水面下的水草绊住,换了个姿势,毫不在意地继续低头撑杆,驾船。
他们是船的一部分,很多时候並不把自己当人,听到什么看见什么,也只留在船上这三分木板上,船头靠了岸便忘得一乾二净。
罗维睁开眼睛,往篷子外头瞄了一眼,入眼的是一对黑布鞋,白袜子。
这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出来。
袁白立即按住柳叶刀。
那人不进来,只是站在外头,声音温柔:“先生,打搅了。”
罗维淡淡道:“不打搅,进来吧。”
袁白看了一眼罗维,坐到一边,手若有若无悬掛在腰间佩刀上。
“失礼了。”
外头人低头弯腰走进来。
他大概四十多岁,长著一张瘦巴巴的脸,细长,脸上无须,眉毛也发淡发稀,戴瓜帽,穿马褂配著长袍,胸前掛一条金錶带,手拿白纸扇。
“鄙人卢广生,是星楼的管帐先生,拜见二位先生,不请自来,还请恕罪,包涵。”
卢广生深鞠一躬,眼睛始终垂在脚前,並不跟罗维的视线產生交集。
“不打搅,都是江湖上的兄弟。”
罗维坐正身体。
卢广生又鞠一躬,“鄙人算帐跑堂,卖笑逢迎的,不敢跟先生称兄道弟。”
罗维眯眼打量著他,“我听说星楼是南方第一高的楼,因为站在楼顶上可以伸手摘到星星,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对吧?”
“先生谬讚。”
卢广生又要鞠躬,罗维立即制止,“打住!再鞠第三个就不吉利了。”
“抱歉,抱歉。”
卢广生改做拱手,仍是垂著眼睛,“星楼是不是南方第一高楼,鄙人不敢自夸,但是登上星楼,確实可以俯瞰大半个省城。”
“先生过谦了,谁不知道星楼是英雄地,销金窟,於岭南人来说,登上星楼找一位阿姐喝上半壶酒,便已是值得夸耀半辈子的事跡了。”
听著罗维这样说,卢广生只是微笑。
显然他十分认同这个说法。
罗维无意继续跟他客套寒暄,开门见山道:“那么,不知道先生登船造访,所为何事?”
卢广生的睫毛颤动一下。
“我家主人托我来问先生一件事。”
罗维抬手示意他问。
於是卢广生终於抬头,双眼里现出神采,与罗维对视。
“我家主人想问先生,打算如何处置那九州秘宝?”
袁白下意识握住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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