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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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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子和泥鳅看我的眼神少了点之前的随意,多了点认同,好像我真算一起扛过事的人了。

黄爷偶尔也会多指点我两句认土辨器的诀窍。

我更拼命地学,更拼命地练。

我知道这行危险,但我也知道,我想活下去,想挣到钱,就不能一直当个棒槌。

那声诡异的叹息和差点被雷子抓的恐惧,反而成了催我往前走的鞭子。

又过了些天,晚上吃完饭,黄爷没让我立刻回柴房,把我叫到跟前。

“霍娃子,你来也有些时日了。规矩学了点,家伙也摸了,坑也下过一次了。虽然是个屁麻坑,也算见了腥气。”

黄爷盘着核桃,慢悠悠地说,“咱这行,师徒名分不像别的行当那么讲究,但进了门,也得有个交代。你算是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今天给你‘亮亮堂子’,让你知道咱这脉的根脚。”

我赶紧挺直腰板听着。

黄爷指了指堂屋正墙上挂着的一幅泛黄的画像。

那画像平时用块布遮着,我从来没留意过。

此刻布掀开了,上面画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人,面目模糊,看着有些年头了。

“咱这北派土夫子,不像摸金校尉有符有咒,也不像搬山道人有术有技,更不像卸岭力士人多势众。咱靠的就是胆子大,家伙硬,手艺精。”

黄爷语气里带着点自傲,“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不多,就几条铁律:一,不对妇孺下手;二,不起暴尸敛财之念;三,留一线,不绝户;四,也是最重要的,嘴巴严,讲义气。犯了任何一条,三刀六洞,自个儿掂量。”

我听得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咱们这一支,传到我这儿,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黄爷叹了口气,“现在不比以前了,雷子盯得紧,好坑也越来越少。以后,就得靠你们这些后生了。”

他看向我:“霍娃子,你胆子虽小,但还算灵性,肯吃苦。以后跟着好好干,亏待不了你。”

我心里有点热乎,感觉像是终于被这个冰冷的圈子接纳了一点。

从那以后,我的日子稍微好过了点。

吃饭偶尔能见到点油花,三娘塞给我馒头冰糖的次数也多了点。

训练依旧辛苦,但我知道这是在保自己的命。

我开始跟着泥鳅学更深的认土本事。

不同朝代、不同等级的墓,封土、夯土、墓土都不一样。

汉墓多“白膏泥”和“青膏泥”,密封好;唐墓喜欢用“糯米石灰浆”,坚硬无比;宋墓土杂,但往往带瓷片;明墓夯土层最厚实,难打洞......还有“血淤土”、“雪花砂”、“朱砂土”这些特殊土质,往往意味着底下有硬货或者凶险。

斌子则教我怎么使力,怎么打洞又快又隐蔽,怎么别石门省力气,怎么在狭小空间里转身发力。

他力气大,但粗中有细,一些技巧都是拿命换来的经验。

我也渐渐熟悉了这个四合院里的每一个人。

黄爷的大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叫“黄鼠狼”,我们都叫他黄爷,是定盘星,话不多,但句句是命令,眼神毒辣,经验老道。

泥鳅是鬼机灵,对外联络销路,打探消息,认物定价都是一把好手,但有点滑头。

斌子是猛张飞,下苦力的一把好手,讲义气,但脾气暴,容易上头。

黄三娘......我看不透她。

她好像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又什么都懂。

有时风情万种,有时又冷得像块冰。

唯一不变的,就是三娘始终很美,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我不知道豆豆是不是她的亲生闺女,如果是,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这么幸运。

她对我时好时坏,让我心里老是七上八下。

豆豆还是那样,怯生生的,但跟我熟了,偶尔会对我笑一下。

时间就这么晃晃悠悠又过了两三个月,北京城入了秋,天气凉了下来。

院里那棵石榴树果子都红透了,裂开了口。

这天,黄爷又把我们叫到屋里,脸色比上次还凝重。

“来大锅了。”

他指着桌上又是一张手绘的地图,这次画得更精细,标注也更复杂。

“河北地界,一个老坑,让雨水冲塌了一块,露了相。去看过了,土色是战国的,‘黄肠题凑’的规制,错不了。”

黄肠题凑!

我心里一跳!

这可是王侯级别的大墓!

用的是柏木黄心堆叠成的墓室,规格极高!

“这次锅子太硬,咱一家吃不下。”黄爷沉声道,“得请几个老伙计支锅。”

“霍娃子。”他看向我:“这次,你不能再光看着了。得下苦力。怕不怕?”

我看着地图上那个标注的点,想起第一次下坑的惊恐,想起那声叹息,手心又开始冒汗。

但我也想起了斌子的小轿车,泥鳅的电视机,想起了黄爷说的“大锅”,想起了我爹娘佝偻的背影。

我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发颤,却异常清晰:

“黄爷,您吩咐吧!我不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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