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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好运的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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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

有点刺眼,透过教室老旧的玻璃窗,在摊开的、崭新却陌生的课本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一点隔夜汗味,讲台上老教授的声音嗡嗡作响,像某种催眠的背景音。

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指关节干净,没有血污,没有粘稠恶心的触感。身上的衣服是超市买来的廉价运动服,洗衣粉的味道冲鼻,但盖不住那股子崭新的化学纤维味。

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从那个地狱般的巢穴出来,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外面的世界似乎真的慢慢恢复了秩序。新闻里语焉不详地报道着之前全城范围的“特大燃气管道泄漏引发的连锁事故及群体性癔症”,专家们在电视上一本正经地分析,呼吁市民保持冷静,相信政府。

清远大学也复课了。学生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一点点残留的惊惧,重新塞满了教室和宿舍,谈论着假期、游戏、恋爱,还有那场“离奇的事故”。仿佛那场几乎毁掉一切的灾难,真的只是一场集体噩梦。

只有我知道不是。

手指停下敲击。我微微握拳,感受着皮肤下平稳流淌的、那非人的磅礴力量。它们蛰伏着,温顺得像沉睡的巨兽,但只要我一个念头……我能感觉到,只要我想,这间教室,这栋楼,甚至窗外那片喧嚣的校园,都会在瞬间化为最基本的粒子。

这种力量感没有带来任何兴奋或骄傲,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凉的疏离。我和周围这一切“正常”,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却坚不可摧的厚壁。

“喂,十三,发什么呆呢?”旁边伸过来一只胖手,捅了捅我的胳膊肘。

是老荣。这孙子运气好得出奇,躲在那桥洞底下,愣是没被任何怪物或能量风暴波及,除了饿得够呛和吓破了胆,屁事没有。回来之后,他抱着他那失而复得、虽然瘪了不少的钱包,哭了整整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就恢复了本色——贪财,怕死,爱吹牛。

此刻他挤在我旁边的座位上,胖脸上油光满面,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晚上东门烤鱼走起?我请客!妈的,胖爷我大难不死,必须庆祝庆祝!听说新来了几个妹子,贼水灵……”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阴影都已被烤鱼的烟火气和妹子的笑脸驱散。他还是那个老荣,一点没变。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被我看得有点发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声音低了下去:“咋……咋了?不想去?那……那换个地方?或者……买点酒回宿舍喝?”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后怕。他其实没忘。他只是选择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重新埋进这看似安全的“正常”生活里,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没事。”我移开目光,重新看向窗外,“晚上再说。”

“好嘞!”老荣立刻又活泛起来,仿佛得到了特赦令,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哪个班的谁谁谁好像也对那妹子有意思之类的屁话。

下课铃响了。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出教室。我和老荣随着人流往外走。

走廊里嘈杂喧闹。几个女生笑着从我们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香风。一个男生抱着篮球大声嚷嚷着占场。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一切鲜活,生动,充满烟火气。

但我却感觉自己像个幽灵,穿行其中,格格不入。我的感官太过敏锐,能轻易捕捉到那些欢声笑语底下,残留的细微恐惧,能“看”到某些人身上还未完全消散的、被异常能量波及的黯淡痕迹,甚至能“听”到脚下大楼-->>深处,地基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巢穴的、已然平复却依旧存在的能量脉动。

这个世界,已经被永久地改变了。只是大多数人选择看不见。

“……所以说,咱们这次真是福大命大!”老荣还在旁边嘚啵嘚,用力拍着我的肩膀,“以后可得稳当点,那种邪乎地方给多少钱都不能去了!老老实实毕业,找个班上,比啥都强……”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我也看了过去。

前面人群稍微有些拥堵。卢慧雯站在那里。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衫,抱着几本书,阳光下,那张清冷漂亮的脸蛋吸引了不少目光。她似乎正在和几个学生会模样的人说着什么,表情平静自然。

但她似乎感应到了我们的视线,目光倏地转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惊惧和审视,也没有了在巢穴深处的震撼和茫然,只剩下一种极其复杂的、刻意维持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喻的疏远和警惕。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接触了不到半秒。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而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和旁边的人说话,嘴角甚至还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略显疏离的微笑。

仿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偶然路过的同校生。

老荣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用手肘拱我,压低声音兴奋道:“我靠!卢慧雯!她刚才是不是看你了?可以啊十三!因祸得福了?这都能搭上线?快跟哥们儿说说!”

我没理他。看着卢慧雯那副刻意划清界限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这样也好。

“基金会”,

whatever。他们处理他们的“异常”,我……过我这该死的“正常”大学生活。

至少表面如此。

挤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更加炽烈。学生们说笑着四散走开,奔向食堂、宿舍、图书馆。

我和老荣沿着林荫路往宿舍走。路边的香樟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就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

我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眼角余光里,路边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环卫工衣服的老头,正佝偻着背,似乎在打盹。他脚边放着一个旧的绿色塑料水壶,水壶壁上,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泥渍?

那泥渍的形状……隐约像半个扭曲的虫子。

一种极其微弱、却与周围校园环境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从那水壶上一闪而过。

是老熟人。那个在巷口给我指过路的老头。

他在这里干什么?

我的停顿不到零点一秒,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包括身边喋喋不休的老荣。

我继续往前走,面色如常。

但体内的力量,却自主地微微流转起来。左眼眼底,那抹翠绿生机深处,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新融入的“湮灭”之黑,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像最精密的雷达扫过那片区域。

没有威胁。至少现在没有。

那老头似乎真的只是在打盹,或者说,他只是某个庞大存在投下的、无数目光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瞥。

提醒着我。

平静,或许只是假象。

真正的“正常”,早已离我远去。

而我这条被迫开辟出的“路”,似乎……也远远未到尽头。

“走着十三!赶紧回宿舍放东西,饿死老子了!”老荣嚷嚷着,加快了脚步。

“嗯。”我应了一声,跟上他。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一切看似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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