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年过去,裴舟的私塾里送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有的在镇上当账房先生,有的考过童生试,一路考去京城。
胡秀才因为年龄大了,不能继续教书,但他的小孙子胡浦竹长成,在读书的天分上可谓是个天才。
上一个能被看作是天才的方景佑早早地完成了学业,如今被唐挽和裴舟踢出家门,背着唐挽送的噬魂刀和东莱掌门送的斩妖刀,出门云游历练。
学堂里,午间休息,孩子们结伴去吃午膳,裴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手卷,余光瞧见胡浦竹走来。
“裴夫子,有关《章句集注》的这一释义,学生稍有不明。”胡浦竹眼巴巴地捧上一本厚厚的书籍。
裴舟看了他划出来的某句话,温解释道:“所谓使意念真诚,就是不要自我欺骗……”
片刻后,胡浦竹听完点了点头,扬起轻松的笑脸:“谢过裴夫子解惑,对了,家中祖父闲来无事摆了流觞宴,说想邀您和裴夫人小聚,不知您二位可得闲?”
裴舟笑道:“是有些时日没见胡老了,我们会去拜访的。”
某天唐挽就和裴舟一起上门拜访了,胡宅里果真摆了形似曲觞流水的布置,看着是手工雕刻打磨出来的,而过来小聚的除了他们,还有胡秀才的儿子儿媳,还有作为书法先生在私塾教学了十年的溪葙。
盛着酒水和茶水的杯子顺水流淌,喝了两杯酒后,胡老秀才诗兴大发,捏着酒盏慢慢摇头念诗,其余人捧场地鼓掌。
胡浦竹无奈地拉拉父亲的衣袖:“父亲,让祖父喝成这样真的好吗。”
父亲笑呵呵的:“你祖父难得这么开怀,喝两杯无碍,十年前神医给你开的药祖父用着也很好,大小毛病都消了,身子硬朗着。”
溪葙拿着一把折扇,清俊的面容带着揶揄的笑,折扇一指流水中的杯子:“这几杯似乎都是醒酒汤呢。”
胡父摸摸胡子点头:“是嘞,溪先生嗅觉好灵敏。”
他们岂止是嗅觉灵敏……唐挽几人看了看面色红润的胡老,闻出他身体衰老的程度,已是大限将至了。
无病无灾,是寿终正寝,而胡老自己应该也察觉到,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小聚。
不知不觉月上枝头,几人在胡宅吃了一顿晚膳再走。
胡老喝过醒酒汤就清醒了很多,仍然是面色红润的样子。
“明明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仍然记得初遇裴夫子和裴夫人的那日,若不是你们出手相助,我们家不会有今日光景。”胡老感激地看着他们。
胡父以为自家老父今天是喝多了酒心中多感慨才重提往日的,听见这些他也感慨万千,“裴夫子和裴夫人都是有大福气的好人,容颜依旧如往昔,身体也康健,宛如神明庇佑,以后也定会如意顺心的。”
说者无意,裴舟和唐挽却心中一凛。
是啊,十年了,他们的外貌早已定格,没有一丝老去……而无心人能够说出来,说明已经有不少人这么讨论过了。
他们和胡父敬了一杯茶,“胡兄也是大福之人,有此等天资聪颖之子,何愁不光大门楣啊?”
胡父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读书好,考取功名,闻开怀大笑起来。
入夜,他们回到家,琢磨起给自己的脸施加幻术的事。
“我还没在同一个地方待这么久,都没注意到这件事。”唐挽迎着月光吐出自己的妖丹,戳着它在桌上骨碌碌地滚动。
裴舟见她在玩,捏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她。
唐挽嘟起嘴唇,朝他眨了一下眼:“怎么了?”
裴舟歪了歪头:“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唐挽:“废话,我没施法成功。”
“那还在玩。”裴舟弹了弹她的额头,看着她露出苦恼的表情,转而道,“等到时机合适,我们离开这里怎么样?”
“那去哪里?”
裴舟搂住她,弯眸笑着:“齐国是很大的,北边毗邻罗修国,南边临夏国,再往北或者再往南,再往东出海,再往西越过群山和浓雾,这些地方我们都没去过,所以无论去哪都可以。”
唐挽神色严肃了些:“我以前听前辈们说过,西边的浓雾是不能越过的一道地界,是失去香火供奉的神明最后的归宿。”
裴舟:“听起来就很危险。”
“对吧对吧。”唐挽肃着的小脸扬起笑意,而后把头靠在他肩上,“不过我也觉得之后可以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四处云游,就只有我们两个。”
裴舟心神一动,就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手下,也没有丫鬟,也没有徒弟,相互的眼里就只能看见对方……
“好。”他认真应下。
————
半年后,裴舟给私塾聘请了两个德高望重的夫子,唐挽安顿好宅邸里的下人,再过半年,他们离开了祉兰镇。
花春辰和乌影接受不了娘娘不要他们了,撒泼打滚起来,被唐挽狠狠扇飞出去:“什么不要你们了?你们生是我的手下,死是我的鬼魂,我若有召你们就速来,明白?”
乌影精神振奋起来:“明白了!”
花春辰雀跃欢呼:“明白~”
按唐挽和裴舟的速度,要是赶路可以在短短一日跨越整个国家,但他们没有急着去很远的地方,只慢慢悠悠地走走停停,遇见风景秀美的小镇就小住几日,来到繁华的不夜城再一起度过当地的灯宵节。
然后就在这遇到了好久不见的徒弟……
方景佑已经长成英俊男子的模样,背后常年交叉背着两把长刀,刀柄用一条铁链扣在一起,行走间却没发出一丁点碰撞声。
见到他们的时候他非常震惊,欢欢喜喜地凑上来,挤到他们中间,“师父,夫子,好久不见!在吃什么呢?我知道有一家酒楼的饭菜很美味,我们一起去吧。”
唐挽:“哈哈哈,好啊,一起去~”
方景佑走在前面带路,过一会儿回过头:“到了师父,就在这——”
后面哪还有人,两个人影早就相携离开了。
方景佑嘴角抽搐,本来还想请客的,算了,早就知道师父和夫子就是这样的,在他满十五岁的时候就恨不得把他踹到天边去。
牵着手跑走的唐挽和裴舟对视一眼,扑哧一笑。
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手先拉住对方的,也或许是同时。
即便是停了下来,相握的手也没松开。
裴舟垂眸看着,心头一片软。
——妖的生命很漫长,他们可以相伴和相守,很多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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