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光。
书锦艺坐在梳妆台前,取下了发间的钗环。铜镜里的人,面容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丫鬟春禾端着水盆进来,低声说:“少夫人,老夫人派人传话,说明日一早请您去正院请安。”
“知道了。”书锦艺应了一声。
春禾又说:“还说让您把在寺里抄的经文一并带过去。”
书锦艺拿起木梳,慢慢梳理着长发。“嗯。”
她当然抄了经文。在别院等待萧辞的那几日,她抄了一整卷的《地藏经》。一笔一划,写的都是血与恨。可落在旁人眼里,只会是静心悔过,是为夫家祈福的恭顺。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书锦艺便起身了。
她选了一件秋香色的长裙,外套一件素雅的褙子,未施粉黛,只在发间别了一支银簪。整个人看上去沉静又安分。
她捧着一个长条锦盒,带着春禾,缓步走向正院。
国公府的清晨很安静,只有扫地仆妇的沙沙声。路过的下人见到她,都恭敬地停下行礼,她也一一颔首回应。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正院里,国公夫人孟氏已经坐在了主位上。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锦缎长袍,鬓边插着赤金镶红宝的步摇,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挑剔。
“给母亲请安。”书锦艺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孟氏端起茶盏,用杯盖撇了撇浮沫,没有叫她起身。“去寺庙清修了几天,倒是把规矩捡起来了。”
“是儿媳的不是,从前不懂事,惹母亲生气了。”书锦艺就那么福着身,声音平平。
孟氏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丝毫起身的打算,也没有半分不耐,才放下茶盏。“起来吧。”
“谢母亲。”书锦艺直起身,将手中的锦盒递给旁边的嬷嬷。“这是儿媳在寺中为母亲手抄的《地藏经》,求菩萨保佑母亲福寿安康。”
嬷嬷呈上锦盒,孟氏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经文,字迹工整娟秀,确是下了功夫的。
“你有心了。”孟氏的表情松动了一点,但依旧带着审视。“听说,你在寺里还为府中上下都点了长明灯?”
“是。”书锦艺垂着头回答,“夫君是国公府的世子,儿媳身为他的妻子,理应为国公府祈福。只愿公爹官运亨通,夫君前程似锦,府中上下康健平安。”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将自己摆在一个最谦卑、最符合媳妇本分的位置上。
孟氏找不到错处,便换了个话头。“你那个表妹,孟玉,近来时常来府中走动。她性子活泼,很会讨人欢心。”
这是在敲打她,也是在炫耀娘家的侄女比她这个儿媳更得人心。
书锦艺顺着她的话说:“孟家表妹自然是好的。儿媳身子不爽利,平日里少有陪伴在母亲身边,多亏了有表妹,能为儿媳尽一尽孝心。”
她这番话,不仅没有嫉妒,反而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孟氏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眼前这个过分恭顺的儿媳,一时间竟觉得陌生。从前的书锦艺,虽也守着规矩,但骨子里那份书家的傲气是藏不住的。现在,那点傲气好像被磨平了。
“行了,你跪安吧。”孟氏挥了挥手,“往后多来我这里走动,别总闷在自己院子里,惹人闲话。”
“是,儿媳记下了。”书锦艺再次行礼,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走出正院,春禾才小声说:“少夫人,老夫人今天好像没怎么为难您。”
书锦艺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不是不为难。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孟氏对她的厌恶根深蒂固,绝不会因为一卷经文、几句好话就改变。她只是在观察,在试探。
回到自己院子的路上,需要经过府中的花园。远远的,书锦艺看到假山旁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
是国公谢清珵。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裙的少女,正是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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