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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岑参:边塞风云里写就的诗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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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西的三年,他写了很多诗。写将士们的苦:“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写边塞的奇:“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也写思念:“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有次遇到入京使,他来不及写信,托使者带话“报平安”,转身就写下《逢入京使》——那不是刻意的抒情,是风沙里长出的真情,是每个边塞人都懂的牵挂。

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40岁的岑参回到长安,本以为能有新的任命,没承想却因“坐累”被贬。就在他心灰意冷时,北庭节度使封常清招他去当幕府判官——这次,他没犹豫,收拾好行囊,再次踏上了去边塞的路。

北庭(今新疆吉木萨尔)比安西更靠北,也更冷。他到的时候,正好是九月,轮台的雪下得比往年早,一夜之间,满城的树都裹上了雪。他走出帐篷,看着眼前的雪景,忽然愣住了——雪落在树枝上,像开满了白色的花,风一吹,雪片飘落,像花瓣在飞。

他想起长安的春天,想起曲江池的梨花,掏出纸笔,写下“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后来成了盛唐边塞诗的巅峰。有人问他,怎么会把冬雪写成梨花?岑参笑着说:“边塞的雪,不像长安的雪那么软,它有劲儿,有生气,像春天的花一样,能让人心里亮起来。”

在北庭的日子,比安西更忙。封常清是个严将,每天天不亮就练兵,岑参跟着他,既要起草文书,还要记录军情。有次吐蕃来犯,军队在常乐城(今甘肃瓜州)打了场硬仗,岑参跟着将士们守在城楼上,箭雨落在身边的城墙上,“嗖嗖”响。

他却一点都不慌,看着将士们举着盾牌冲锋,听着他们的呐喊声,写下“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那是他亲眼看见的战场,是血与火里烧出来的诗。

除了打仗,他也写边塞的日常。写将士们的宴饮:“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写边塞的节日:“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也写自己的孤独:“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有次夜里,他在安西馆里看书,灯油快烧尽了,月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书桌上。他想起长安的家,想起母亲,觉得有点孤单,转念一想,自己写的诗,能让长安的人知道边塞的事,能让将士们的苦被看见,又觉得值了。

在北庭的三年,他成了将士们的“亲人”。将士们打了胜仗,会拉着他去喝酒;想家了,会找他写家书;甚至有个小兵,想给家里寄点西域的葡萄干,也会找他帮忙写地址。岑参从不推辞,他知道,不仅是个诗人,还是个边塞人——他的诗,早已和边塞的风沙、将士的热血,融在了一起。

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岑参跟着封常清东归平叛。一路上,他看到长安的繁华变成废墟,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跟着军队打仗,身上添了不少伤,可他一直护着自己的诗稿——那是他在边塞的十年,是他的命。

叛乱平定后,他回到长安,仕途依旧坎坷。先任右补阙,后被贬为虢州长史,最后任嘉州刺史(今四川乐山)。暮年的岑参,住在嘉州的官署里,窗外有棵老柳树,每到春天,柳丝垂到窗台上。他常坐在窗前,翻着自己的边塞诗稿,晒着太阳,想起北庭的雪、安西的风沙、将士们的笑脸。

有次,他的朋友来探望他,问他:“季深,你这辈子跑了两次边塞,吃了那么多苦,后悔吗?”岑参笑着摇摇头,指着诗稿上的“忽如一夜春风来”说:“你看,这雪、这风、这将士,都是我的诗魂。要是没去边塞,我哪能写出这些?”

唐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56岁的岑参在成都病逝。临终前,他把诗稿交给儿子,说:“把这些诗好好收着,别让它们丢了。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这辈子,没白活——我见过瀚海的冰,见过轮台的雪,见过将士们的血,也写过心里的诗。”

他的诗稿后来被整理成《岑嘉州诗集》,流传至今。人们读他的诗,能看见边塞的风沙:“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能看见将士的豪情:“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也能看见他的深情:“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有人说,岑参是“边塞诗仙”,他知道,他不过是个把边塞的日子,过成诗的普通人。他的诗意,不是天生的,是风沙磨出来的,是热血浇出来的,是在孤独里熬出来的——他把对家国的爱、对将士的敬、对家人的念,都写进了诗里,让千年后的我们,还能透过文字,看见那个在边塞风云里,握着笔、望着雪、笑着说“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岑参。

如今,读岑参的诗,依旧能感受到那份来自盛唐的豪情与深情。他告诉我们,诗意从来不在远方的花月里,而在脚下的土地上,在心里的坚守里——就像他在边塞的风沙里,能看见“梨花”开,能写出“英雄”志,能把苦日子,过成最壮阔的诗。

这,就是岑参的诗意人生,是属于瀚海、属于边塞、属于每个心怀远方的人的不朽诗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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