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自是亦知宋璃之有理。

但她毕竟是初次有孕，又丧子不久，失了盛宠。

她自伴驾之时起，便甚是顺风顺水，如今遭逢这打击，不免依旧有些心神郁郁。

宋瑾勉强提起精神，对宋璃点了点头——她到底要强，现下，虽算是同宋璃结了盟，但终究还是不愿让这五妹妹，看轻了自己去。

恰在此时，只听得守在殿外的丫鬟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听闻宋家母女入宫觐见，知道她们便是今岁屡立奇功的平江织造府女眷，特命身边伺候的嬷嬷来请两人，随宋瑾一道，前往坤宁宫请安。

宋瑾无奈，只得打起精神梳妆，幸好青萝素日里同玉致朝夕相处，学了不少描画妆容的巧技，又有玉女桃花粉在手，为宋瑾轻轻扑在面上，倒是总算也勉强提了些气色。

“五妹妹，沈皇后贵为一国之母，雍容华贵，是个十分温和大度之人，你只消恪守本分，切莫做出逾矩之举便可。”

“但今日在后宫行走，难免碰上旁的高位妃嫔，别人倒是还好，唯有那秦贵妃，是个性情十分张扬跋扈的，你断不能将素日在家中时的刁蛮脾气搬出来，务必谨慎行。”

宋瑾由着青萝为她涂上甲煎口脂，深吸了一口那口脂沁人心脾的香气，总算觉得心中松泛了些，少不得还要叮嘱宋璃一番。

“秦贵妃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那盛宠，甚至有超越皇后之势。你若是冲撞了她，莫说是自己，咱们整个宋府，都要受你牵连！阿璃，你可记住了？”

宋瑾鲜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叮嘱她。

宋璃听着，不由得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这秦贵妃，竟能让宋瑾忌惮成这副模样？

宋瑾见她不语，满面若有所思之色，只当她是贪玩，并未将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咬了咬牙，忿忿道：“阿璃，秦贵妃绝非好相与的，你切莫将本宫的叮嘱，当做耳旁风！”

“先前，我初有孕之时，陛下何等怜爱，我又是何其春风得意，却还不是被秦贵妃嫉恨，寻了我的错处，罚我抄了百遍金刚经！”

念及此，宋瑾不免心有余悸。

宋璃不语，却是孟氏，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面上亦不免笼罩了淡淡的一层愁云。

秦相学富五车，运筹帷幄，秦贵妃身为相府长女，自然绝非只知一味善妒的草包。

她毫不避讳，公然对天子的新宠动手立威，只怕

同那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秦二小姐婉卿，脱不开干系。

念及此，孟氏悄悄看向宋璃，母女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宋璃倒是并未因着宋瑾的警告，便噤若寒蝉，不多时，母女三人便行至坤宁宫。

她老老实实地跟在孟氏身后，毕恭毕敬地同沈皇后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天家威严，她这样的五品小官之女，决不能斗胆直视天颜，面见皇后，亦不例外。

宋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垂头跪着，只听得头顶上，传来个颇为温柔的女声。

“平身，锦嫔身子抱恙，快去搬软榻来，再为宋夫人，宋五小姐赐座。”

这声音听着和煦，令人顿感如沐春风。

宋瑾受宠若惊，忙连声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垂怜!”

沈皇后又道：“久闻宋五小姐足智多谋，先前陛下南巡，回宫时，亦对宋五小姐多有赞赏之意，来，快抬起头来，叫本宫瞧瞧，是个怎样粉妆玉琢的妙人儿。”

宋璃老老实实抬起脸，却依旧低眉顺眼地，任由那沈皇后端详。

“果真明眸善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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