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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跪下的不是人,是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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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祠堂前的老槐树下已聚了小半圈人。

乳白色的雾气像湿棉絮般缠在槐树枝杈间,露珠顺着叶尖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嗒”声。

张二婶的保温桶腾着白烟,热气裹着红薯粥的甜香钻进鼻腔;李瘸子的拐棍在石板上敲出断续的“笃、笃”声,像是老座钟走慢了拍子;小娃娃举着芦苇秆追蝴蝶,脚步啪嗒啪嗒踩过湿漉漉的地面,把晨雾撞得东倒西歪,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上屋檐。

肖锋站在二楼窗口,玻璃上还凝着夜里的水汽,他指尖轻轻抹开一片视野,看着人影越聚越密。

他昨夜在笔记本上写的“人心可借,不可骗”还墨迹未干,字迹在晨光里泛着幽蓝的光泽。

此刻他后颈发紧——不是紧张,是某种钝重的期待,像春汛前的河床,知道有股热流正从地底下涌过来,震得脚底板隐隐发麻。

“让让,让让。”

一道苍老的声音劈开人声,沙哑得如同枯枝摩擦。

肖锋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周先生拄着枣木拐杖,正从人群侧边挤进来。

老人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布面泛着毛边,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袖口磨出了细线头。

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白发此刻有些乱,被晨雾沾成一绺绺的,贴在额角,像被雨水打湿的芦花。

“周老师?”有人喊了一嗓子。

周先生没应,直到走到祠堂正门前的青石板上才停住。

他抬眼望了望门楣上“清白传家”的老匾,漆面斑驳,木纹裂出细缝,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他又低头看了看脚边——那里还留着他前天拍在地上的装钱布包的压痕,泥土凹陷处还沾着一点灰布纤维。

肖锋的手在窗台握得发紧,指甲掐进木纹里,掌心沁出薄汗,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记得三天前周先生堵在村委会门口骂他“拆祖宗台”时,背挺得比祠堂的柱子还直;记得周先生把装着开发商好处费的布包摔在他脚边时,眼里烧着团火,嘴唇哆嗦着,像要咬碎什么。

此刻那团火熄了,只余灰烬里的火星子,在老人浑浊的眼底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

“周老师您这是……”李瘸子刚要开口,就被周先生抬手止住了。

老人突然松开拐杖。

枣木拐杖“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金属包脚撞出火星,惊得小娃娃“哇”地哭出来,声音尖利地划破寂静。

周先生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震得青石板都颤了颤,尘土从砖缝里簌簌扬起。

他佝偻着背,双手撑地,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老树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老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片,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我错了!

不是为你肖书记,是为我自己——我差点用一辈子攒下的清名,去换几个臭钱!”

全场寂静。

风拂过祠堂前的幡旗,布帛“哗啦”一声响,惊飞了檐角歇脚的斑鸠。

张二婶的保温桶盖“咔嗒”掉在地上,滚出半圈弧线;李瘸子的拐棍“骨碌”滚出两步,撞上石墩才停下;小娃娃的哭声被惊得噎在喉咙里,只剩抽抽搭搭的气音,像漏风的风箱。

肖锋快步下楼,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吱呀的**。

他没伸手扶,只是蹲下来,把刚才在灶房温的那杯热水递过去。

瓷杯烫手,杯口蒸腾着白雾,带着柴火灶特有的烟火气。

周先生接过杯子时,手抖得厉害,指头像风中的枯叶。

水泼在青石板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洇湿了老人裤脚的补丁,深色水痕慢慢爬开,像一朵不规则的墨花。

“我教了四十年书,”周先生捧着杯子,热气模糊了他的脸,镜片上蒙了一层白雾,声音低哑,“总跟娃娃们说‘人活一张脸’,可自己呢?

开发商说给十万修村小,我就信了?

我就不想想,他们占了祠堂后的地,能赚多少?”他突然抬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村民,眼眶通红,“我周明远今天把脸搁这儿,求大家看在我教过你们娃的份上,给我个改的机会!”

肖锋站起身,转身面向人群。

他看见李瘸子弯腰捡起拐棍,指节在木柄上摩挲了一下才握紧;张二婶蹲下拾保温桶盖,指尖沾了灰也不在意;小娃娃被奶奶抱在怀里,抽噎着用袖口擦眼泪,鼻涕混着泪痕挂在脸上。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斜斜照过来,带着初秋的暖意,把祠堂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罩住周先生佝偻的背,像一件无声的披风。

“我不是来改你们的规矩,”肖锋提高声音,喉咙有点发紧,像被什么堵了一下,“我是来帮你们守住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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