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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好一个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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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调不高,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碗碟轻轻磕碰的声响也停了,餐桌上的空气骤然绷紧。

江昭阳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仿佛要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他清了清喉咙,字斟句酌,每一个音节都清晰而缓慢:“我与她,真的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无非是工作需要,配合得多一些,默契自然也就……比旁人强一点罢了。仅此而已。”

他强调了最后四个字,目光坦然地迎向母亲。

周静脸上的肌肉似乎松弛了一瞬,眼神里的锐光也收敛了些许。

她重新拿起一只盘子,用抹布擦拭着,语气也跟着缓和下来:“是这样啊?那就好!”

她像是舒了一口气,又像是某种隐忧暂时得到了安抚,末了,又习惯性地加了一句,“只是呀——”

她拖长了调子,目光再次钉在儿子身上,带着过来人的语重心长,“你以后跟人家姑娘家说话、开玩笑,可得有点分寸!”

她的视线扫过旁边的丈夫江景彰,又落回江昭阳脸上,压低了点声音,却字字清晰:“什么‘骨血’不‘骨血’的那种话,妈听着都心惊肉跳的。”

“最好别轻易出口,免得让人家姑娘误会,连带着我这个当妈的都跟着瞎操心!”

她的话像一根根小针刺人,然而,却把宁凌淇说成了姑娘。

“妈……”江昭阳眉头蹙起,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正要开口解释。

一直沉默坐在主位上的江景彰,端起手边的紫砂小茶壶,给自己续了半杯温热的茶。

茶水注入杯盏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放下茶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轻响,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儿子,”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江昭阳,像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道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道人伦,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端起茶杯,凑近唇边,却没有立刻喝,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神。

“伍文娟那女孩……”他像是随口提起,话语却在这里微妙地顿住了,如同被窗外一阵更急骤的雨声打断。

他低头,啜饮了一小口茶,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后半句未出口的话,连同温热的茶水,一并咽了下去。

那短暂的停顿里,藏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千钧重量。

一股酸涩的、沉重的内疚感,毫无预兆地从心底翻涌上来,瞬间淹没了他。

他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思绪,被那未出口的名字牵引着,瞬间挣脱了餐桌边紧绷的气氛,狠狠撞向不久前的过去——那个他如今想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荆棘丛中的错误决定。

当初,柳雯和儿子江昭阳之间,那份情意早就被日复一日的疏离与柳家三番五次的变卦磨得薄如蝉翼,仅剩下一点名义上的牵扯。

分道扬镳的迹象,周静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私下里也忍不住叹气,偷偷跟他嘀咕过好几次,说两个孩子这样耗着,儿子太痛苦。

可他呢?

他记得是江柳两家的婚约。

他心里也清楚,强扭的瓜不甜,儿子的心早就冷了。

可是……“契约精神”!

这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也像一副沉重的镣铐,牢牢锁住了他作为一个父亲本能的判断。

他固执地认为,人立于世,信义二字大过天。

既然当年两家有过承诺,只要两家没有闹到公然决裂、撕破脸皮的地步,这桩婚事就还有维系下去的责任和意义。

他不能做那个背信弃义的人,更不能让儿子背上这样的名声。

他以为时间能弥合裂痕,以为责任能催生感情。

他不止一次地和儿子谈过:“再坚持坚持,柳雯是个好女孩,家庭也和我们知根知底,一点小矛盾总会过去……”

他固执地认为,年轻人的气性需要长辈来揉捏理顺。

他记得儿子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垂下头,肩膀垮了下去,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爸。”

那声音里只有一种被抽空了力气的认命。

那一刻,江景彰心里其实也掠过一丝不安。

但他很快用“为了他好”、“长远考虑”这些念头,将那点不安强硬地压了下去。

结果呢?

强扭的瓜,终究是苦的,而且带着刺。

儿子整整五天,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无比不见尸。

当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那五天,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周静急得嘴唇起泡,整夜整夜睡不着。

江景彰表面上维持着镇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他的心脏都会猛地一缩。

每一次门外响起脚步声,他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第五天傍晚,柳雯那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个惊雷般的消息——她,闪电结婚了!

第二天,儿子的追悼会时间就是她新婚之日。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他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震惊、错愕、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柳家那闺女,动作可真快!”

“江家那小子前脚不见人影,刚一证实死了,她后脚就……啧啧!”

“嗨,这不明摆着嘛?柳璜那老狐狸,这回是舍死人攀高枝了!”

那些有意无意的议论,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江景彰的耳朵里。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必然是柳璜的主意!

那个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亲家”。

江景彰太了解柳璜了。

为了那个农业局长的位置,柳璜简直是费尽心机,削尖了脑袋,四处钻营,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这次,攀上这门亲,看来他梦寐以求的位置,是十拿九稳了。

好一个如意算盘!

好一个冷酷无情的交易!

女儿的幸福,在他柳璜眼中,都不过是向上攀爬的垫脚石,是可以随时交换的筹码!

江景彰胸中翻涌着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悲哀和悔恨。

他愤怒过后,那沉重的悔恨如同窗外的铅云,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只是……只是这对儿子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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