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抵住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打架。
“王丽同志,你的好意我们领了,我们已经做饭了。”
王丽是打算抛包子引玉,这包子送不出去,“玉”哪里能引的出来?
“弟妹,你怎么这样啊?我是一番好意,你是不要好意嘛?”
许淮宁失去耐心了,“你的好心我真不敢要,自己做过什么忘了吗?咱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王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夸张地说道:“哎哟,这话说的,我做什么了?弟妹,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王丽的目光到处瞟,似乎在找什么,或者等什么人来围观。
身后传来脚步声,对门的李嫂子拎着菜篮子上楼,王丽的嗓音立刻带上哭腔,“李嫂子,你评评理,我好心送包子,怎么还送出仇来了?”
许淮宁看着王丽瞬间泛红的眼圈,心里一阵恶心。
这演技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从来没见过人家不要,还硬按着头要的,怎么,我是犯法了还是有违道德人伦了?”
“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就前两天还撺掇着别人贴我的大字报呢!李嫂子,你说这样的人送你东西你敢要吗?狼天天吃人,突然咧个大腮帮子冲你笑,你不瘆得慌?”
李嫂子赶紧打开门进屋了,这确实瘆得慌。
许淮宁正要关门,却听见陆沉舟的声音,“淮宁,跟谁说话啊?”
“没谁。”
许淮宁关上门,拉着陆沉舟回房间,“是王丽,送了两个大包子,我不要,还不依不饶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嗯,肯定没安好心,我懒得跟她演戏。”许淮宁看了一眼陆沉舟,改口,“要是会影响你,我跟她演会戏也没关系。”
陆沉舟轻笑,“他带他的兵,我带我的兵,练兵场上,是看真本事的,我不怕他。”
“那就好。”
这个话题吃饭的时候还在聊。
“你说王丽突然示好,是有什么目的?”
陆沉舟,“王丽新买了缝纫机,会不会想和刘卫红一样?”
“完全有可能哎~”许淮宁戳了戳饭碗,“想的美,我找个人在我跟前恶心我?但凡脑子里装点东西,都不会这么做。”
“别气了,她不是没得逞吗?不过这种人还是要防着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是,多谢提醒。”
陆沉舟放下筷子,很郑重地强调,“我是你男人。”
“我知道啊,我也没说不是呀。”许淮宁三分认真七分俏皮。
“那就别说谢。”
昨天雾濛濛的天,早上起来,外面就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
下雪了,看起来还挺大,还在继续下。
“今天别去了,不见得通车。”陆沉舟说道。
“嗯,不去了,你中午回家吃饭,要是时间来得及,我就包饺子。”
好吃不过饺子,貌似已经好久没吃饺子了。
“中午随便吃点,晚上再吃饺子,我帮你。”
“也行。”
陆沉舟刚走,叶秋兰就组织没有工作的妇女们,清理积雪。
不然大人孩子,特别是老人孩子的出行就很困难。
许淮宁也要走路,还是个干部家属,自然不能逃避。
就算陆沉舟不是干部,她也不能逃避,逃避劳动是可耻的。
到了外面场地,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叶秋兰开始分工具,划片进行清理。
许淮宁跟刘卫红一组,主要是打扫去服务社这一段,再不打扫出来,等踩结实了,对老人孩子更不友好。
雪还在下。
“弟妹,你穿的太少了,围个厚围脖。”刘卫红要年长许淮宁好几岁,真有姐姐的样。
“我怕穿的太多,干起活来不方便。”
刘卫红嗔了她一眼,“干的又不是重活,怎么就不方便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才不管好看不好看,暖和就行了。”
刘卫红的个子不高,穿的衣服多,天上又飘着雪,身上又披着雪,说一句冒犯的话,真像粽子。
在刘卫红的催促下,许淮宁回家穿厚衣服。
刚进一楼,许淮宁跺了跺脚上的雪,突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哭声。
像小猫叫似的,断断续续的,
那哭声很怪。
不是饿极了的长哭,也不是闹觉的撒泼,而是一种断断续续,说白了像挣扎般的呜咽。
许淮宁循着声音找到了二楼,又上了三楼。
哭声是从孙干事家传出来的。
许淮宁脚步顿了顿,心想谢婆子虽然脾气古怪,但带过几个儿女,总不至于连个奶娃娃都哄不好。
本来她和谢婆子就不对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许淮宁转身要下楼时,哭声毫无预兆地断了。
太突然了,就像有人猛地按下了开关。
许淮宁后背窜起一股凉意,比外面的风雪还冰凉刺骨。
她鬼使神差地折回去,耳朵贴在谢婆子家的房门上。
“谢婶子,我听见孩子哭了,怎么回事呀?”
“小孩饿了,她妈上班去了……”谢婆子打开门,声音发颤,“我想喂她点面糊糊,现在……现在不喘气了……”
许淮宁推开门的瞬间,看见花布襁褓里露出婴儿发紫的小脚。
谢婆子干瘪的手突然抓住她胳膊,“别……别让人知道……我儿子儿媳饶不了我。”
许淮宁甩开老人的手,“你抓疼我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救人要紧。”
床上的婴儿脸色已经泛青,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胸口没有起伏。
谢婆子还在辩解:“就喂了口面汤,谁晓得她咽不下去……”
许淮宁一把抄起孩子,手臂从背后环住那小小的身子,食指抵住胸骨下方,猛地向上一顶。
“哇!”一团混着面渣的黏液喷在地上。
谢婆子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许淮宁两指捏开孩子黏糊糊的嘴,食指在喉咙里刮出残留的面糊。
婴儿软塌塌的脖子仰着,像被抽了鱼骨的鱼,好大一会才虚弱的哭出了声音。
婴儿的这声啼哭此刻听来宛如天籁,许淮宁却盯着地上那滩面糊,心潮澎湃,再晚一会儿,这条小命就没了。
“还是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太小了,要是气管里有东西,后果很严重的,会引起肺部感染。”
谢婆子缓过劲来了,嘴硬了,“没事了,能有什么事?你最好装不知道,什么都别说。”
许淮宁看了谢婆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下楼。
一直知道谢婆子不是个好相处的,对外人也就罢了,没想到对自家人也是这个德性。
这么小的孩子可以喂面糊糊?确定这不是害人?
打扫积雪可不是轻松活,要把雪全铲到沟坎上,大冬天的手心鼻尖都冒汗了。
快十一点钟,雪才基本上扫完。
刘卫红来送货,再来拿货。
刘卫红的手艺不错,除了有一两处小瑕疵之外,其他还好。
许淮宁指出来了,又商议了杜绝的方法。
为了让成老娘尝到甜头,许淮宁把这些日子的工钱结了,一共是七条裤子,三块五角钱。
刘卫红不好意思了,“不用这么多,我缝的也不好,三块就行。”
“那不行,账目在呢,该多少就是多少,给你婆婆买点好吃的,堵住她的嘴。”
刘卫红就收起来了,“我打算好了,去服务社买包红糖,冬天泡糖水喝,她喜欢喝。”
刘卫红又拿了两条裤子走了。
陆沉舟在外面跺了跺脚才推开门。
“我回来了。”
许淮宁正端着一盘炒土豆丝,闻说道:“时间卡的刚刚好,我厉害吧?洗洗手吃饭。”
陆沉舟是相当配合的,“嗯,厉害。”
许淮宁越想越觉得不应该把中午的事瞒下来。
“沉舟,我跟你说件事。”
陆沉舟筷子一顿,看着许淮宁,询问:“什么事啊?”
“谢婆子给月孩喂糊糊,差一点噎死了。”
陆沉舟的脸色变了,“真是胡闹!这么大的孩子能吃别的吗?”
“是啊,我听见了,过去的时候孩子脸色发青,都没有气了。我把嗓子眼的东西抠出来,孩子才会哭。”
陆沉舟放心了一些,“幸亏你遇见了,咱这是做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谢婆子不让我告诉别人,可我担心孩子气管里还有东西,时间久了肺部会感染,到时候问题可就大了。”
“我跟孙干事说一声,老太太可能怕儿子儿媳妇怪罪,有情可原,但咱不能糊涂。”
许淮宁浅笑,“我也是这个意思,孩子没啥事比什么都好。”
陆沉舟在回营区的路上就跟孙干事讲了。
“我妈给孩子喂面糊糊?”
“你看我像跟你开玩笑的吗?你嫂子把嗓子眼的面糊拍出来了,怕的是别的部位还有,还是建议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儿子儿媳妇都上班去了,只有谢老婆子祖孙俩在家。
丫头片子也真是的,一个劲的哭,又没缺吃又没少穿的,哭个屁啊。
谢婆子一个劲地颠,踱来踱去,孩子的哭声都让她颠的拐弯了,“哇~哇~”
孙干事推门走了进来,“妞妞怎么又哭了?”
儿子去而复返,谢婆子就预感不妙。
“哭就哭呗,这是她的活!你还想让她干啥?”
孙干事把孩子接着过来,仔细听嗓子都哑了。
“妈,你喂妞妞面糊了?”
谢婆子还是不怕儿子的。
“妞妞饿的哭,她妈又不在家,我有什么办法?放心,以前孩子多没奶,面糊糊也喂大了孩子。”
孙干事不跟老娘废话,给妞妞头上又搭了一件棉袄,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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