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婆子赶忙追了上去,拦住了儿子,“可不能送医院呀,她好好的,就是哭几声,怎么能送医院?”
孙干事生气地问道:“检查一下总没错,你在怕什么呢?”
“你媳妇那个脾气……”
“她只在你面前脾气不好,就算不好她也讲理。”
谢婆子又提出一个要求,“别让你媳妇知道。”
“你快让开吧。”
孙干事也没打算让媳妇知道,会当儿子的两头瞒,不会当儿子的两头传。
陈冬梅在医院上班,医院自然是不能去了,只能去卫生室。
“大夫,快帮着看看,孩子喝过面糊,噎住过,看有没有影响。”
军医扶了扶眼镜,“孩子多大了?”
“快两个月了。”
医生大怒,“这么点小孩你们让她喝面糊?你们当父母的这么不负责任,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吗?”
孙干事额头冒汗,“是家里老人喂的,看孩子老哭,以为是饿了。”
医生让孙干事把孩子放下。
“孩子的状态不对劲,哭也不是这个哭法,你还是送医院检查一下吧?”
孙干事,“这么严重吗?”
“孩子太小,不是咱随便处置一下就可以的,若是感染了,可耽误不得。”
孙干事吓的声音都变了,这是他和媳妇的第一个孩子,要是有个好歹,媳妇饶不了他。
孙干事抱着孩子的手臂已经开始发抖了。
军医突然俯身用拇指撑开婴儿的眼睑,那小小的瞳孔在强光下竟像猫眼般收缩迟缓。
“看见了吗?”军医指着孩子眼底,“视网膜边缘这些出血点……”
他声音不高,却让随后赶来的谢婆子浑身一激灵,“你们是不是用力摇晃过孩子?”
孙干事还没反应过来,谢婆子就拦住了军医的话头,“大夫您可不敢乱说!娃哭闹哪家不抱着颠两下?”
“妈!”孙干事突然吼出声,怀里的婴儿随之抽搐起来,小脸涨得紫红,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咯咯”声,像有口痰卡在那里上下不得。
军医一把抢过婴儿翻转拍背,一点乳白色面糊混合着血丝从孩子鼻孔喷溅而出。
“快叫救护车!”
军医扯开孩子衣襟,原本粉白的胸口竟浮现出蛛网般的毛细血管,“典型的摇晃损伤合并吸入性肺炎,现在瞳孔已经出现症状……”
谢婆子突然瘫坐在长椅上,怕的要死。
她这人有爱凑热闹的毛病,她都是把孩子哄睡了,赶紧溜出去。
可今天上午孩子瞪着大眼珠子,怎么也不睡。
谢婆子着急啊,她就开始抱着孩子摇晃,越摇晃越不睡,越不睡越摇晃,都成了一个循环了。
现在想一想,可能摇晃的厉害了,孩子不舒服只能用哭表达。
哭得撕心裂肺时,孩子小小的脑袋就像拨浪鼓似的前后摆动,都开始翻白眼了……
“造孽啊!”谢婆子干嚎着去抢孩子,却被儿子死死拦住了。
救护车终于来了,孙干事赶紧抱着孩子上了车。
危重病人才用救护车,光这个声音就让人紧张,很快,孙干事的孩子被送往医院的事就在家属院传开了。
许淮宁不喜热闹,还是刘卫红跑上来跟她说的。
“送医院了?”
“嗯,谢婆子回来的时候七魂丢了两魄,都怀疑是不是孩子没了?”
许淮宁很是吃惊,“不会吧?”
今年中午还是活的,许淮宁打了一个冷战。
“她们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嫂子,这种事不是确切的消息,咱都不能说,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也不能从咱的嘴里说出来。”
“我知道,也就和你说说。”
两人正说着话,门被敲响了,说是敲门,还不如说是拍门,很不友好。
刘卫红嘟囔道:“什么人啊,这手上没个轻重,又不聋。”
许淮宁刚把插销拉开,门被推开了,力道之大,差一点撞在许淮宁的身上。
许淮宁皱起了眉头。
来的人正是谢老婆子,她面色铁青,一脸的气愤,眼睛要喷火,这一看就来者不善。
刘卫红抢先问道:“谢婶子,你这是干什么?来别人家里怎么还这么大的脾气?”
谢婆子瞪视着她,“这里没你什么事,闭嘴。”
许淮宁上前一步,“那就是有我的事了,谢婶,有事说事,不要损坏我家里的东西,包括门。”
谢婆子质问道:“你对我孙女干了什么?她都送医院去了,我跟你说,她要是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
刘卫红不明白了,“你孙女的事和淮宁有什么关系?”
许淮宁解释,“她这是甩锅。”
今天下雪,都窝在家里,人呢也特别多,一听见争吵声都冲出来了。
王丽近水楼台先得月,是第一个冲过来的,赶紧扶住了谢婆子,“婶子,这是怎么了?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先消消气。”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谢婆子双手一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妞妞才这么点啊,都是让许淮宁抠嗓子抠出来的毛病,进医院了!不会哭不会笑了!大夫说难好了!她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我还要这个小骚娘们陪葬。”
哭的是老梨花带雨,说的是情真意切,许淮宁要不是亲历者,还真有可能被带了节奏。
王丽也和她打配合,“谢婶子,我知道你最疼妞妞了,你先别急,部队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其他人议论纷纷,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涉及到人命,肯定是大事。
刘卫红急的跟个热锅上蚂蚁似的,孩子再小也是条人命,许淮宁真摊上大事了,怕是连陆沉舟也救不了她了。
许淮宁拍了拍手,“都听我说,大家不好奇,我好端端的为什么抠孩子嗓子眼吗?谢婶子为什么不拦着吗?”
当然好奇了,这不是没人讲嘛?
谢老婆子刚想开骂,许淮宁用手一指,“你闭嘴,你得啵了半天了,轮也应该轮到我了吧?你不让我说就是心虚。”
谢婆子居然没敢还嘴。
“我今天早上扫雪,卫红嫂子说我穿的衣裳太少了,让我回来换衣裳……”
刘卫红点点头,“这事我知道,是我非让她回来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几个人都知道。”
“我听见孩子哭,和别的孩子哭的不一样,我就过去看了一下,你们知道谢婶子在喂孩子吃什么吗?”
“吃的是面糊糊,妞妞的妈妈又不是没有奶,为什么喂这个东西啊?就算是没有奶,现在有麦乳精、有练乳,再好一点的有奶粉,孙干事两口子都上班呢,经济又不差,怎么会喂面糊糊?”
说的也是,以前吃不上饭的年代,也有喂孩子的面糊糊的,那是因为穷,除了吃这个没有吃的。
孙干事家……不至于。
谢婆子一拍屁股爬了起来,“孩子哭,我喂点面糊糊怎么了?都是白面,都是好东西。”
“但你孙女因为喝面糊糊噎住了,当时过去的时候,孩子脸色都发紫,哭都哭不出来。是我帮孩子拍出来的,这么一滩面糊糊噎在嗓子眼。”
都这个时候了,许淮宁知无不无不尽。
“不是我抢功劳,也不是我咒孩子,我要是不进去,孩子可能就没了。现在谢婶子倒打一耙,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真是让人寒心!”
许淮宁说着,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这么大的委屈,总得装装样子嘛。
大家伙听了,纷纷交头接耳,有人低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谢婶子也太不讲理了。”
“岂止不讲理,明明是丧良心,她是怕儿子儿媳妇找她算账,把恩人当替罪羊。”
还是有明白人的。
刘卫红气得直跺脚,“谢婶子,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淮宁救了妞妞,你还来闹事,良心被狗吃了?”
谢婆子脸色像打翻了调料瓶,但嘴上仍不饶人,“你胡说!妞妞就是被小娘们弄坏的!大夫都说了,是她抠嗓子眼抠出毛病了!”
许淮宁冷笑一声,“那好啊,老毒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当面问问大夫,妞妞到底是因为什么进的医院。如果是我的责任,我绝不推脱;但如果是你喂面糊糊噎住了孩子,你还倒打一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屁可以乱放,话不能乱说。”
王丽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哎呀,都是误会,谢婶子也是着急孩子,一时糊涂。淮宁你也别生气,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
许淮宁看了她一眼,“王丽,你刚才不是挺会煽风点火的吗?现在怎么又成好人了?谢婶子要是真为了孩子好,就不会喂她吃面糊糊,更不会在孩子出事后来我家闹事!她是脑袋长腚上了,里面装的都是屎?”
王丽被怼得哑口无,讪讪地退到一边,“我是好心,怎么还朝着我来了?”
这时,有人喊道:“孙干事回来了!”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孙干事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脸色同样不好看。
谢婆子一见儿子,立刻扑上去哭诉,“儿子啊,妞妞都被许淮宁害得进医院了,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孙干事皱眉,“妈,我刚从医院回来,妞妞已经没事了。大夫说了,是因为噎住了,幸亏有人及时帮忙,不然就危险了。”
谢婆子疯狂打眼色,“什么?那大夫不是说……”
孙干事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可不会配合着老娘胡来。
孙干事打断她,“大夫说的是孩子噎住时间长了会有危险,不是嫂子的问题。妈,你到底在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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