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了一个白天黑夜，弄得她不知今夕何夕。

帘子外有光亮透进来。

董寒苏揉揉脑袋，踢上鞋，走了出去。

撩开帘子，竟看到太子撑着额头，坐在桌边小憩。

她手一顿，放轻了脚步，来到太子面前。

太子闭着双目，眼底青黑，满脸倦容。

董寒苏心底微微触动。

太子忙着操心前朝，忙着操心纪徵的葬礼，忙着操心边关，忙着操心接她爹娘回京，忙着照顾生病的皇上，想必很累吧？

这么多事，扛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

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分走他一部分的精力。

董寒苏坐在他身边，轻轻抬起他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坐了很久，脑子里乱纷纷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是不可能离开太子了，太子为她付出良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承受不起代价。

要说对他没有感情，也是自欺欺人。

只是，她做好将来面对三宫六院的准备了吗？

无论任何女子，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做好这个准备吧？

哪个女孩，在嫁人时，不是憧憬着乔相思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可是，世俗里，男人总爱三妻四妾的。

太子会免俗吗？

董寒苏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倏地，脸颊被一只手扶住，转过去，唇瓣印上了一片凉意。

一触即离。

太子睡目惺忪，含笑问：“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董寒苏耳根发红，轻轻推开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一直睡得不沉，你动我的头时，我就半清醒了。”因为实在太困，太子才没有立刻醒来，他又问，“快告诉我，你笑什么？给我提提神。”

董寒苏见他如此好脾气，忍不住要试一试他的底线：

“我刚刚在想，前世，我只想做纪徵的一个妾，能让我好好活着，吃饱穿暖就成。但是今生，你说要娶我，我却想对你苛刻。”

这个话题果然提神。太子来了精神，凑近她，凝视着她的双眼，问道：

“你想如何苛刻地对待我？”

“我，”董寒苏要退远一些，却被他握住双臂，动弹不得，只得垂下眼，心虚地说，“我想让你只娶我一个，不要纳妾，不要三宫六院。你能做到吗？”

若做不到，他最好知难而退。

两人早些分开，伤心一时，也比伤心后半辈子强。

只想一想两人分开，宫内宫外，咫尺天涯，她便觉着有些难过。

她经历过前世，要她敞开心，接纳一个人非常不容易。

若与纪衡分开，恐怕她再也不会接纳另一个人了。

也再不会有一个人，如纪衡这般对她好。

太子捏起她的下巴，又啄了一下她的唇。

董寒苏抬眸，就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睛。

他的唇角压不住地上扬：“我以为，我这辈子听不到你对我说这种话。”

董寒苏愣了愣：“你，你别含糊其辞，顾左右而他。我要听你的答案。能，还是不能？”

太子又亲她一下。

董寒苏捂住他的嘴。

太子仰头大笑。

董寒苏气恼地瞪他：“你不说就算了。我明白你的答案了。”

太子好笑，将她的头扭过来，与她对视，眉间荡漾：“能，求之不得。”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