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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破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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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来的经历,像一场令人作呕的噩梦,交织着豪门的隐秘、地痞的欺辱和自身的无力,让王远的心头始终蒙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每日重复着污秽的工作,沉默地穿梭在李府与山村之间,将所有的秘密和愤懑死死压在心底。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底层的小人物,没有任何话语权。

这一日,他照旧拉着粪车来到李府后院熟悉的位置,刚放下车辕,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

突然,一只温软细腻、带着淡淡香气的玉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在他还带着少年稚气、却已被生活刻上了些许风霜痕迹的脸颊上,轻轻摸了一把。

“谁?!”

王远吓了一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扭过头,脸上瞬间涨红。

却见楚玉正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

她换上了一身质地明显更好的藕荷色衣裙,头发梳成了更显利落的发髻,插着一根简单的银簪。

其气色红润,眼神明亮,与半个月前柴房里那个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形象判若两人!

“玉……玉姐?”

王远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你不是……”

他下意识地看向后院柴房的方向,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你不是应该被关起来,甚至可能被卖掉了吗?

楚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副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容明媚,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轻松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得意?

她压低了些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轻快:

“傻小子,看把你吓的,没事了,大小姐明察秋毫,已经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王远还是一脸懵。

“对啊!”

楚玉点点头,语气流畅自然。

“是府中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老婆子,中饱私囊,偷了库房的东西,还想赖在我头上。”

“多亏大小姐亲自过问,查明了真相,还了我清白,管家还当着众人的面给我赔不是了呢!”

她说着,颇为自豪地拍了拍腰间悬挂的一块小巧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管”字:

“瞧,大小姐念我受了委屈,还提拔我做了府中的小管事呢!”

王远看着那腰牌,又看看楚玉全然不像受过酷刑的模样,心中的疑虑如同沸水里的气泡,翻滚不休。

那晚柴房里的血腥味和楚玉痛苦的**,难道都是假的?

大小姐查案的速度和结果未免也太“及时”太“完美”了?还有这升职……

但看着楚玉安然无恙,甚至比之前更好的样子,王远心底还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毕竟,她曾因不切实际的罪名,受了那么大的罪。

“咦,对了,玉姐。”

他谨慎地四下张望,确认附近没有旁人,这才飞快地蹲下身。

从粪车底部那个隐秘的夹层里,掏出了那个他藏了半个月、感觉比石头还烫手的布袋。

他迅速塞回楚玉手里,低声道:

“玉姐,你的钱……还给你,现在你没事了,这个……物归原主。”

楚玉接过布袋,在手里掂了掂,并没有打开看。

而是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远,眼神里带着一丝揶揄和不易察觉的锐利:

“所以……你觉得这钱,是我偷的,对吧?”

王远的脸瞬间臊得通红,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我那天听到他们说……所以我就……”

“算了算了。”

楚玉摆摆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

“懒得跟你这小屁孩计较,实话告诉你吧,这里头有些是主子们赏赐的首饰我变卖的钱,有些是我这些年攒的体己,信不信随你。”

她将钱袋随意地硬塞回袖子里,仿佛那根本不是一笔巨款。

随即,她神色稍稍正经了些,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对了,我上次让你留意的事……”

王远立刻想起了,那天在假山后看到的龌龊事,他连忙一五一十地小声告诉了楚玉。

楚玉听完,眉头微蹙,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并不特别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嗯,你做得很好,这件事千万别再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从来没看见过,知道吗?”

“我知道轻重,玉姐。”

王远郑重地点头。

楚玉满意地笑了笑,再次将那个装着银币的布袋拿出来,不由分说地重新塞回王远手里:

“这钱,你收着,帮我做事,总不能让你白忙活。再说了,我现在是一个小管事了,也不差这点,你再推辞,我可就真生气了。”

王远握着那再次回到手中的沉甸甸的布袋,看着楚玉不容置疑的眼神,想到家中母亲的病和空空如也的钱罐。

最终,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低低的:

“……谢谢玉姐。”

“好好干活吧。”

楚玉冲他嫣然一笑,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衣裙摆动间,带起一阵淡淡的香风。

王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径尽头,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钱袋,心情复杂难言。

楚玉的安然归来和升职,薛福兰的龌龊行径,这失而复得的银币……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但他一个掏粪少年,又如何能看得清这深宅大院里的云谲波诡?

他只能紧紧攥着钱袋,将这所有的疑惑和秘密,再次深深埋进心底。

怀揣着楚玉给的那袋“烫手”,却又实实在在解决了燃眉之急的银币,王远第一次感觉到胸膛里揣着的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希望和底气。

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憋屈、无力、目睹的龌龊,都让他无比渴望改变。而这笔钱,似乎就是一个开端。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去了城里最好的绸缎庄,给母亲扯了一块柔软暖和的棉布,量体定做了一身新衣。

又直奔医馆,不再纠结于价格,直接将老大夫之前提过、但对当时的他来说遥不可及的,那些效果好但价贵的药材抓足了分量。

最后,他还买了很多包包各式各样的精细糕点,想让母亲也甜甜嘴。

这一通花费下来,足足用去了十五枚银币,但他花得心甘情愿,甚至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看着手里给母亲买的东西,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有钱真好!

回去的路上,他心情格外轻快,脚步也轻盈了许多。

他本来没打算给自己买任何东西,所有的钱都要用在母亲身上和这个家。

然而,就在他路过一个偏僻巷口时,一个蜷缩在墙角、浑身邋遢不堪的老乞丐面前摆着几件“破烂”的摊位,却莫名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摊位上大多是些锈蚀的铁器、破碎的瓦罐,但其中一本边缘破损、颜色发黄、用不知名材质缝订起来的旧书,却让王远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书的封面上,用某种黯淡的墨迹写着三个古朴的字——《凝气卷》!

“凝气?”

王远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立刻回忆起在李府时,偶尔听那些见识多些的下人带着敬畏议论过。

说那位薛姑爷薛福兰,是什么“凝气高阶”的修士,厉害得很!

这“凝气卷”……难道和修仙有关?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强压下激动,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指着那本书问老乞丐:

“老伯,这……这是什么书?”

那老乞丐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

“谁知道呢……我字都不识一个,它是我从北边逃难过来时,路过一个死人堆,从一具穿着不错的尸首怀里摸出来的。”

“瞧着古旧,肯定是个好东西!小哥你要是识货,两枚银币,拿走!”

死人堆里掏出来的?

王远心里微微一凛,但“修仙”、“凝气”这几个字带来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书,入手是一种奇特的韧性,并不像普通纸张那么容易撕破。

书页泛黄,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还配着一些看不懂的、仿佛人体经脉的图案。

他越看越觉得此书不凡!

虽然他不完全识字,但“凝气”二字他认得,那些图案也透着神秘。

两枚银币!

这对他来说依旧是一笔不小的钱,足以买很多粮食。

但他想到薛福兰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想到自己任人欺辱的无力感,想到那虚无缥缈却可能改变命运的仙缘……

他心动了!无比心动!

但他也留了个心眼,怕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这老乞丐会坐地起价。

他故意皱起眉头,嫌弃似的翻看了几下,然后又指了指摊位上另一把,虽然沾满泥污、但看得出材质不错、刀身完整的匕首:

“这破书这么旧,谁知道是什么,这样吧,这书加上这把匕首,一共三枚银币,我就要了,不然我就走了。”

那老乞丐本来也就是胡乱要价,见王远还要搭上一把没人要的破匕首,故作犹豫了一下,便一副吃亏的模样嘟囔着:

“唉,算了算了,看你小子诚心,亏本卖给你了!三枚就三枚吧!”

王远心中狂喜,但脸上还是勉强忍住,迅速数出三枚银币递给老乞丐。

然后将那本凝气卷和匕首,飞快地揣进怀里,仿佛怕对方反悔一般,起身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他才忍不住掏出那本书,激动地摩挲着封面上的字迹。

凝气卷!

在他看来,但凡能和“修仙”沾上点边的东西,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别说三枚银币,就是三十枚、三百枚,都值得!

万一……万一这真的是修仙的功法呢?那他岂不是也有机会像薛福兰那样?

哪怕只是最最低等的修士,也足以让他和母亲摆脱现在的困境,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欺辱!

回家的山路似乎不再漫长崎岖,他怀揣着希望,脚步轻快,仿佛已经看到了命运转折的曙光。

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修炼有成后的样子,越想越是激动难耐。

然而,他并不清楚,这本从死人堆里得来的凝气卷,会不会把他引向一条波澜诡谲、福祸难料的道路。

但这都不重要了,仙缘之下,往往伴随着难以预料的代价与风险。

貌似仙缘这种东西,不是任何人都能把握的住的。

王远怀揣着凝气卷和匕首,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脚步轻快地回到村口。

然而,他刚踏进村子没几步,几个身影便从旁边的土墙后闪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头上还留着淡淡疤痕的陈老狗!

他身后跟着的,还是上次那几个混混。

“哟,掏粪的小子回来了?”

陈老狗阴阳怪气地堵住去路,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地在王远身上打量。

“哥几个这几天手头紧,借点钱来花花?就当交保护费了!”

王远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护住放钱的胸口内袋,强作镇定道:

“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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