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柳万锋才知道，丁学明老婆是家庭妇女，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家庭唯一挣钱的就是丁学明，如果他被开除了，一家老小将喝西北风。

他老婆立即没了告状的勇气。

尽管他老婆走了，但柳万锋记住了丁学明这个人。

他反复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跟丁学明谈一次话，要他搞好家庭团结。

他安排下去，不到十分钟，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说他是丁学明。

丁学明有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削薄轻抿的唇，鼻梁高挺，棱角分明，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显得十分的成熟与稳重。

怪不得童阳斌迷上了他。

柳万锋示意他坐下，然后问起了他的工作情况。

他说，他今年四十五岁，在局机关呆了近二十年，先是在生产部、后来又在技术部，年纪大了，最后去了妇联部，是一名干事。

柳万锋暗想这个人应该是机关里面的老油条，不然，不可能工作了二十年，依然得不到提拔。

机关老油条有一个特点，就是牢骚多，但对机关情况还是很熟悉的。

柳万锋决定先不谈作风问题，而是要他谈机关的看法。

谁料不说还好，一说起建工局，他竟然长叹一声，认真地说道：“建工局成也联营，败也联营。”

柳万锋心中暗自一震，忙问道：“此话何意？”

丁学明对着柳万锋说道：“你在基层，对建工局的情况不了解，我就知道，由于地方政策的转向，导致建工局接任务异常艰难。有的人有关系可以接到项目，但没有施工单位，于是，他们纷纷找到建工局要求联营。迫于压力，当时建工局做出一个决定，可以联营，可卖牌子。”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此口一开，结果建工局遍地都是联营项目，自营只有一、二个。我在生产部门的时候，就知道，全局共有大小联营项目540个，其中有一半的联营项目都像朱天政那种情况，以公司的名义接下来，然后转为联营私营。实际上，建工局是可以接项目的，也是能力接项目的，问题是大家接下来的项目，都不交给局搞，而是千方百计变成私营。这种情况在建工局非常普遍，各级领导干部都参与其中。”

应当说，丁学明说的是对的，许多领导干部都以联营的名义在损公肥私。这种现象在建工局普遍存在。

柳万锋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改变这种现状呢？”

“办法还是有。一是建工局以后接项目要坚持自营。有关系能接项目的社会人士，我可以花钱把这个项目买下来呀，现在接项目的中介费也就是总造价的百分之二，这些人自己没能力建工程，也愿意卖，我们为什么不买呢？二是联营项目上交的管理费太低了，有的0.5个点，高的话也就2个点。一个项目搞得好的话，利润百分之二十，结果利润都是私人赚取了，建工局只得一点小钱，却承担巨大风险。局里对联营项目上交费用应该有一个规定，堵塞这方面的漏洞。”

丁学明的话真是说到柳万锋心里去了。

他以为这些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丁学明也想到了。

丁学明接下来的话，让柳万锋更加惊喜不已。

他说道：“这些问题说来说去，就是建工局没钱。其实建工局是有钱的，有很多钱，有金山银山，只是大家看不见，或者不愿意看到罢了。”

柳万锋十分诧异。

今天上午，他接到财务处的通知，局里的钱被法院冻结了。

现在局里有50多个官司法院已经判决下来，还没有执行的案件，大约有10个。

下属公司就更多了。

法务部门统计了一下，有270个，涉及金额近百亿。

如今局里账上没有一分钱了。

柳万锋心里十分发愁。

下个月的工资都没有着落，丁学明所说的金山银山在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