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学那间重新布置过的讲堂里,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陈旧墨臭,而是一种混合着新纸、粉笔灰和少年人专注气息的味道。
贾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脊挺得笔直,目光灼灼地追随着程先生在黑板上写下的每一个算学符号。
那些在宝玉叔叔眼中如同天书的算式,在他看来却像是解开世间谜题的钥匙。
当程先生讲解田亩面积与赋税折算时,他脑中立刻浮现出乌进孝庄子的账目,心中飞快地默算着其中的出入与关窍;
当讲到简单的利息计算时,他又联想到母亲偶尔提及的府外放贷利息,两相对比,只觉得这看似枯燥的数字背后,竟藏着如此多的学问。
“……故而,若行船自金陵至神京,顺风顺水需二十日,若遇逆风或中转补给,则需月余……”
地理课上,另一位姓沈的先生正在讲解大周漕运路线,墙上那幅巨大的疆域图仿佛在他眼前活了过来。
他仿佛能看到滚滚长江,巍巍太行,看到那维系着帝国命脉的粮船如何穿梭往来。
这比读那些“子曰诗云”更让他心潮澎湃。
程先生手持粉笔,目光扫过台下众学子。
贾环依旧眼神阴郁,神游天外;几个贾家族学子弟哈欠连天;宝玉……今日倒是没趴着,却也眼神放空,不知魂寄何处。
唯有那坐在前排的贾兰,眼神专注,时而蹙眉深思,时而恍然领悟,听到精妙处,那小小的身板甚至会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课毕,程先生将贾兰唤至身前,随意考校了几个问题,不仅关于今日所讲,更引申至实际应用。
贾兰对答如流,虽偶有稚嫩之处,但思路清晰,逻辑分明,更难得的是那份远超年龄的沉静与求知欲。
“好,好!”程先生捻须微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举一反三,心思缜密,于经济实务一道颇有天分。兰哥儿,你乃可造之材,切莫辜负了这份天赋。”
贾兰被夸得脸颊微红,却依旧规矩地行礼:“学生谨记先生教诲,定当努力进学。”
……
当程先生与沈先生一同在荣禧堂向贾母回话,并特意盛赞贾兰为“可造之材”时,贾母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心中那份属于林晞的记忆告诉她,在原著那场大厦倾颓的悲剧中,贾兰是少数得以幸存并凭借科举重振家声的子弟。
如今亲眼见证这棵幼苗在新学的土壤中茁壮成长,她感到一种深切的欣慰。
教育改革,这条路走对了。
她看着下方垂手侍立、小脸紧绷却难掩激动的贾兰,仿佛看到了贾府血脉中潜藏的另一丝微光。
珠哥儿早逝,是原身心中永远的痛。那孩子何等聪慧好学,若不是身子骨太弱,熬坏了根本,何至于年纪轻轻就……
决不能让兰哥儿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先生们辛苦了。”贾母和颜悦色地对两位先生道,“兰儿能得先生青眼,是他的造化。可见这家学改革,路子是走对了。”
她沉吟片刻,目光变得深远,“既如此,这教育上的投入,更不可吝啬。”
她转向侍立一旁的鸳鸯和林之孝:“传我的话,第一,日后两位先生的束脩,再加三成。所需书籍、图册、器物,只要于学业有益,皆可采买,无需过分计较银钱。”
“第二,”贾母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去寻访一位品行端正、懂得循序渐进的武师来。不必教什么高深武艺,只强身健体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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